一位村民的眼中闪过惊愕,不过转瞬即逝,他大声呼道:“找到李小姐了!李小姐在这里!”
“念儿!”沉重而焦急的脚步声传来,李父踉跄着冲进山洞,身上的扣子都系歪了,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刚狠狠地哭过一场。
应止玥很有兴致地看过去,给自己寻了个最佳观戏视角。
李父看到洞穴的血迹,嚎啕大哭,声音颤抖着,“郎中呢?郎中!”
他想过来抱她,又因为愧疚而不敢上前:“念儿,都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你娘已经狠狠骂过我,也把那些伯伯叔叔狠狠揍了一顿,他们都认错了,还说回去就给你赔礼道歉。我真没想到,我的兄弟居然会说出这种混账话,骂你狐狸精。”
李念眼中飞速地闪过一丝情绪。
她本以为自己会很期待看到父亲的景象。
在之前的想象中,李父要为她的离家而心痛,木铲要“当啷”,推开门在街上发足狂奔:“李念!李念!”
但是叫破喉咙李念也不会搭理他,李父一定要为自己所做的事后悔不已,真挚地把自己臭骂一顿:“我嘴怎么这么贱!怎么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
然后接着咆哮:“李念!你在哪里?爹爹错了,爹爹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要失魂落魄,成为卖火柴的小李父:“没有女儿,我可怎么活啊,你快回来吧,爹爹再也不敢了。李念,我的乖女,你在哪?”
最好从端庄大气的李父变身成为急急国王。
较着劲一样,李父不舒服,她才能舒服。
但现在看来,李念似乎在一夕之间长大了,哪怕在父亲双手微颤、红着眼眶的注视下,她只觉得有种淡淡的释然。
除此之外,经过生死一劫,她看淡了许多事情,也理解李父的无奈和苦心,因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只有点些许的惆怅……
应止玥收回津津有味的视线:“真的吗?”
李念:“……”
好吧,还是挺爽的。
应大小姐攻心很有一手,平生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胡搅蛮缠,终于从“人狐情未了”的唯美故事中察觉到趣味。
李念长大了没关系,她没有。
大小姐永远年轻,永远十五岁,永远是个作精脾气。
作精戳了戳神情复杂的李念,难得有几分心痒道:“让我来。”
不管怎么说,李父这个人好像也蛮好玩的嘛。
下一刻,刚才还神思恍惚的少女眸色一清,没让郎中给自己包扎,任由伤口撕裂,红色的血稀里哗啦地往下流。
李父呆立在山洞前,还在凄凄惨惨地哭:“我不该不相信你的话,你自己孤单一个人在山上……等等,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
他看到女儿的一瞬间,愣住了,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李父的鼻涕泡还挂在脸上,看上去既狼狈,又有点滑稽的好笑。
她唇色惨白,不去看,却淡定地摸了摸怀里的狸娘:“狐狸精啊,爹不是看到了吗?”
“狐……狐狸?”李父惊呆了,又要开始哭,声音都在打颤,“乖女你别动,不要怕,爹爹这就来救你。”
救什么救?要不是狸娘,李念早就凉了。
大概因为李念这具身体真的年幼,应止玥说话也带着点小孩子特有的鼻音,吐字却很轻:“如果不是狐狸精把我叼回洞里,爹爹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不过这都是我不听话该有的报应。”
李父眉头一皱:“什么尸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说什么死不死的!”
而旁边的猎户摇摇头,他远眺了一下山色,闷声道:“老爷,李小姐说的是对的,如果没有进到这个山洞里,恐怕李小姐连一夜都活不过去。”
“什么?!”李父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后怕袭来,腿一软,几乎要跌到地上去,只傻傻地看向女儿,“我……”
李父嘴唇翕动,开了又合:“念儿,你的四伯伯真的知道错了……”
她的额头沁出晶莹的汗珠,温热的气息从干枯的唇间呼出,只安静地看着李父:“爹爹又开玩笑,四伯伯何错之有,何必给我一个小孩子道歉?我只是爹爹的女儿,叔伯可是你的亲兄弟啊,他们只是跟我开个玩笑,当不得真。你该拉着娘才对,怎么可以随便揍人?毕竟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谁想到我会真的赌气跑走,活生生被冻死在山上呢?”
女孩子纤细的眉梢微微蹙起,显得有些疲惫。
她的长发披散着,曾经如瀑布般柔滑的长发,但此刻却沾了枯枝和血色,显得凄惨而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