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做鬼做了这些月,应止玥掌握的最大技能就是说鬼话。
“应家的大小姐远在京城,观主唤我阿月即可。我胆子小,以为有歹人,惊慌间就掉下了塌。”大概是遇到的奇怪事情太多,应止玥已经麻了,从杂乱的地上撑起身,让陆雪殊倒了杯茶,慢吞吞道,“我身边这侍女叫小姝,不会说话,观主见谅。”
清音观主到底见多识广,听到她这话,也不再多看陆雪殊一眼,便了然地点点头,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在视线不经意向外移时皱起眉头:“阿月姑娘,这窗纱怎么破了?”
应止玥比清音观主更想知道:“观主刚才在外,可见到了什么奇怪事?”
按理说,映在纱窗上的耳朵剪影是闻声识人的,在清音观主没有推开门前,应止玥也以为这个精怪是冲着响声去的。
可是等一开门,除了窗上的纱破了,什么东西都没出现。
清音观主:“不曾。”
应止玥顿了一下,本来想道出自己见到的事情,却用余光瞥到了陆雪殊微小的摇头,话到唇边便换了词,“可能是这几日夜里风太大,将这窗纱吹破了吧。”
这当然是胡诌出来的敷衍说辞,然而清音观主却好像被说服了,她捻了捻碎在一边的粉末,眉头登时紧锁起来,转头怒斥道:“狸娘!明明答应用平纹绡来做窗纱,你又用桑皮纸来糊弄了!说,多出来的银钱又被你用去买什么果子吃了?”
不大一会儿,穿着灰袍的俏丽道士就缩头缩脑地跑过来,嘟囔道:“哎呀,知道了,我明天就去买平纹绡来糊窗还不行吗?……诶,别揪我耳朵啊,疼疼疼!”
别说狸娘,应止玥都被惊呆了,在她的印象里,清音观主一向是八风不动的威严道长,还从未露出过这么凶狠的模样。
身为体贴心善的大小姐,应止玥赶忙劝道:“观主不必着急,我看这窗纱去了后,月色泠泠,也别有一番喝茶观赏的意趣。”
“对对对,阿月说得很对,我早说了这么小的一个房间,还不透风,闷笼似的,有什么意思?肯定要有风才舒服……唉哟你怎么又揪我耳朵!”
狸娘还要赞同地再夸几句,应止玥话锋一转,笑着看向清音观主,开始连声咳嗽,以手扶额:“只是我身体太过虚弱,称不起这无垠夜色,可否劳烦观主帮我和小姝换个房间?”
狸娘:“……”
清音观主:“……”
确定了,果然就是那位应家身娇体弱的可怕大小姐。
倒是狸娘,眼睛机灵地转了转,在看向应止玥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诶,阿月,你晚上的时候怎么和白天不一样了?”
应止玥不等她说完,已经接过陆雪殊递来的帷帽,一把扣在脑袋上:“因为我习惯夜间敷粉,久而久之能腌入味,可使皮肤褪去暗沉,更加白皙清透。”
狸娘惊喜道:“真的?”
应止玥微笑:“狸娘又不曾吓过我,我骗你做什么?”
“那我……”
清音观主忍无可忍,一爆栗捶向了狸娘的头,也不怕把人脑壳捶坏,转而向应止玥又施了个礼,“阿月姑娘真会逗趣,便是不说,贫道也要为您换个客舍。请随贫道来。”
她脚步匆匆,还揪着狸娘的耳朵不放,咬牙切齿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啊?你就算是搁水里白漂十个月,也洗不成白皮!”
清音观主事情很多,将应止玥和陆雪殊带到新的房间,就拽着狸娘匆匆辞行离开。
月移窗縠,罗窗边掩映的终于不是玉米浆果,而是红蔷翠竹。屋阁也更大,梳妆台上嵌着铜镜,虽然还是只有里间有张床,外间也余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放置一张供人休憩的榻。
换句话说,免费从特价单人房升级成豪华双人间,还附赠单独的净室和小厨房。
应止玥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房间的陈设,和她之前在京城道观住过的客舍不能说是基本相似,只能说是完全一样。
不管在哪里,做人还是做鬼,大小姐都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
安顿好自己,应止玥这才想起旁边一言不发的陆雪殊:“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问清音观主关于窗纱的事情?”
陆雪殊微微叹息,还是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姑姑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你这人可真没意思。”大小姐本来还想在他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睿智推理,听他这么一说,像是被戳瘪的球囊,怏怏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