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亲王喝道:“胤俄,休得无礼!气坏了皇阿玛,这永世骂名你担当的起吗?”
十三爷则道:“十哥,你这是要逼宫啊?要是皇阿玛不答应,是不是也得挨你巴掌?”
这话犹如啐了毒的利刃,犀利又歹毒。
要不是亲耳听到,我绝对想不到,会是纯孝柔善的十三爷说出的。
可见只要名分未定,谁都不敢放松,临近终点,所有人都绷到了极限。
“老十三!”跪在床尾的四爷头都没回,低喝道:“两个幼弟惊慌失措,你别火上浇油了。老十只是情急说错了话,咱们兄弟中绝没有那不忠不孝的人!”
十三爷怔了几秒,随后才幽幽道:“四哥菩萨心肠,从来眼里只有好人。”
九爷冷笑道:“到这时还做戏,真是天下第一伪君子!”
“都闭嘴!”冷不丁一声呵斥,康熙猛地坐直了。
马齐和张廷玉本能地往前迈了半步,手也跟着抬起来,似乎想去扶。
不过还是近在咫尺的四爷反应更快。
面色蜡黄的康熙把手搭在他小臂上,眼含热泪扫视众人,颤声道:“自二阿哥身染狂疾被废,储君之位便引来无数纷争。朕亦饱受忧烦,唯恐选错庸才,有负祖宗所托,亦担心新君残暴不仁,不能善待你们这些兄弟。朕年幼丧父,不知道怎样做一个好父亲,想这几十年,难免有严苛、偏颇之处,然扪心自问,虽日理万机,仍时时关注你们的成长教育,能成才者尽力扶持其成才,不能成才者只盼成人安享富贵。朕,不比寻常人家的父亲失职,奈何落到临终不能安心闭眼的地步?”
马齐和张廷玉不住擦眼,感慨道:“皇上对阿哥们的关怀疼爱,臣等自愧不如。”
阿哥们伏泣一片。
四爷哭道:“是儿臣不孝,没能为皇阿玛多分忧解难,儿臣有罪啊!”
诚亲王亦哭道:“父子相亲的画面如今还历历在目,皇阿玛是世上最好的父亲,这辈子能当您的儿子,是儿臣十世积来的福气。儿臣身为兄长,没能约束好弟弟们,请皇阿玛责罚。”
八爷捅了捅九爷十爷的后背,他们不情不愿地表态:“儿臣知错了,请皇阿玛保重身体,往后儿臣再不惹您烦忧。”
“便是你们想,恐怕也没机会了。”康熙力一松,整个人往后仰去。
“皇阿玛!”四爷赶紧拖住他的后背,将他再次扶正。
他急促地喘了几下,忽然大声道:“雍亲王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宗祧、经纶帝业,朕晏架后,著其继朕登基!”
说完,他两眼一闭,软绵绵倒在四爷身上。
时间好像被暂停了。
屋子里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我脑子里轰然一炸,空白无声。
就这样了?康熙时代就这样结束了?雍正时代就这样到来了?
太不真实了。
片刻之后,排山倒海般的哭声乍然响起,慢慢将我拉回现实。
马齐张廷玉,还有屋外的侍卫,全都跪倒,痛哭不已。
“刚才皇阿玛说什么?传位给谁?”
哭声中忽然出现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
是九爷。
他已经站起来,状若疯癫地质问大家:“是八爷还是十四爷,我没听清,谁听清了?”
十爷也豁然站起来:“我听清了,是老十四胤禵。”
“胡说!是雍亲王,雍亲王,就是雍亲王!”二十三大声反驳。
十爷抬手就要打,被十三爷抓住了手腕。
马齐道:“两位皇子请节哀,名分已定,皇上亲口说的,在场每个人,甚至连外面的侍卫都听的清清楚楚,继位者乃雍亲王。”
八爷箕坐在地上,冷笑道:“可我们也看得清清楚楚,刚才皇阿玛要躺下休息,被雍亲王用利器抵住后背威胁,这才骤然发声。”
“荒谬!”四爷将两手往前一伸,质问道:“哪儿来的利器?”
“来人,搜搜老四把利器藏哪儿了!”九爷高声叫道:“谁能搜出来,便是为大行皇帝报仇的第一功臣!”
关在宗人府那几年,他一定恨极了四爷,也恨极了我。
作为宠妃的儿子,他这辈子可能只在我们身上吃过亏,所以不惜粉身碎骨也要争。
可惜这时候不可能有人响应他。
他便亲自往四爷身上扑。
张廷玉大喊:“保护皇上!”
门口两个御前侍卫迅速冲进来,十爷混不吝地往前一挡:“我看谁敢对皇子动手!”
十三爷在其身后喝道:“我敢!”
说罢又往他膝窝处踹了一脚,十爷狼狈地扑倒在地。
另一边,御前侍卫也已将九爷拿住,问四爷:“该如何处置,请皇上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