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关在宗人府里的九爷因此被放回家为他最疼爱的小女儿治丧。
我也去参加了葬礼。
那个在宜妃宫里摸我的头发、在居生家门口得意炫耀的小格格,似乎还未走远,可无论她的亲人、爱人如何呼唤,她都不会再有任何反应了。
她原本有七个姐妹,四个没活过五岁,两个死于生孩子,现在只剩两个。
别的皇亲国戚也差不多。四爷自己生了四个女儿,一个都没活过十八岁。
更遑论民间。
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死于难产、产后护理不当,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死于婴幼儿时期的不当抚育。
可当下,竟没有一个学校,把这方面的先进学识总结、辩证、传授!
我下定决心要弥补这片空白。
后来我采纳了多方建议,先办了这个妇产医院,从慈善院帮扶的穷困家庭里,招纳了几个伶俐的姑娘做护士和学徒,希望能依托大清医专雄厚的医疗资源,降低难产死亡率,提高新生儿存活率,打开医院口碑,再把专业学校办起来。
目前医院的顶梁柱有三个,一个是钱伯伦,另一个是从前雍王府专用的稳婆,再有就是女医戒芳。
戒芳早已从大清医专的旁听生转成了正式学生,这五年来统筹学习了中、西医,擅长调理,精通药理,天资斐然,目前主攻产后母婴护理。
前两人擅长接生。在实操上,他们都很强,但在理论方面,钱伯伦更胜一筹,而且钱伯伦还做过剖腹手术(不过术后产妇只存活了一个月就死于感染,孩子一直健康存活),所以遇到极其凶险,又不得不保孩子的情况,我更信赖他。
安德烈并不像寻常人那样在乎他的性别。
“喝这个!”他递给钱伯伦一个铁盒子,单手托着他的小姑娘,诚恳道:“谢了,伙计!”
钱伯伦微微一摇头,刚要接过来,我赶紧提醒道:“那是烈酒!”
“真不正经!”玉梅啐了安德烈一口,上前扶起钱伯伦,“走吧钱大夫,我扶您到前厅喝凉茶。”
安德烈不以为意,所有心思都被掌中那团小肉球吸引了。
“你该去看看孩子的母亲。”我提醒他。
他戳着孩子的小手指,随意道:“如果你是孩子的母亲,我愿意留在北京。”
……你当然愿意了。
我现在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还是大富婆,谁傍上我舍得撒手啊?!
嘭!
身后装满水的木盆忽然被人踢倒,一个形色匆匆的巡捕营官差带着一身血迹朝我奔来。
是季广羽常派来送信的下属。
他抹了把汗,朝我跟前噗通一跪,大喊道:“秋大人,季大人在安定门外执行公务时被歹人刺伤,我们想将他送到大清医专救治,可门卫拦着不让进,我们不敢硬闯,请您派人打个招呼,再找个好大夫来救命!”
第229章
废话!那是学校, 又不是医院,哪能收治伤员!
为了杜绝一些无赖旗民和流氓地痞进去偷抢教学资源(珍贵药品就不说了,连大体老师都有人偷!), 我特意雇了四个门卫,交给安德烈军事化训练了半年才让上岗。
可是季广羽在步兵统领衙门当主事, 干的是文职, 怎么会去执行公务?以他的身手被刺伤,那得是个多大的场面?
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他的伤情。
“伤到哪里了?严重吗?”没来及多想,问着话, 我已经开始往外跑了。
跑到巷子口,身后之人才追上来, “不严重, 大人别急。”
说得晚了。
跑的太急, 一转角迎面撞上来一头牛,想刹车,眼见来不及。
“小心!”
伴随着这声惊呼, 我整个人被人腾空一挪。
大黄牛处变不惊地哞了一声,慢悠悠从旁边掠过,赶牛人好奇地看着我们, 似乎在想, 刚刚是怎么瞬间挪移的。
“看什么!赶牛走路中间, 你还有理了!要是蹭掉我家大人一根毫毛, 要你牛命!”
巡捕营官差一吆喝,赶牛人一瑟缩, 赶紧催动大黄牛跑了。
等他们走远, 我转身往那差役脑袋上拍了一掌,怒道:“季广羽你好大的狗胆, 连我都敢戏弄了!”
“姐姐是怎么认出我的?”他嘿嘿一笑,不等我回答就傲娇道:“我知道了,是不是被我刚才的反应震惊了?”
“屁!是你刚才那句小心忘了变声!”
他仿佛没听见似得,摇头摆尾地撒娇:“看到姐姐这么为我着急,就是真被刺一刀,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真混球。
我刚抬起巴掌,他又嘟了嘟嘴,委屈道:“我都回京两年了,和姐姐说话的次数还凑不齐两个巴掌,每次都公事公办,连个笑脸也不给我。我还当姐姐和我生疏了……这世上,我只有姐姐了,要是姐姐疏远我,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