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有人将你视为心腹大患,不惜冒险除之。”
最后这一句,仿佛将一块寒冰塞进我滚烫胸腔里,扎凉。
“他们以为,我会借职务之便为你谋势?”
他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那天皇上在西暖阁当着众人面说,你的进退取舍都是我教的。此前,他还反复说过,我知人善用,善于调教人才。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你对他的影响。”
原来坑是我自己挖的。
所以这件事本质就是政治斗争。仇杀只是表象,真正想置我于死地的,无非就是不想让他登上皇位的人。
我忽然想起那天八爷说的话,‘以你们的情谊,他永远也不会做出真正伤害你的事儿’,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你记住,宫里头没有秘密。在宫中说话做事,一定要万分谨慎。为皇上办差,一定要以皇上和朝廷为本,切不可抱有利己的想法。上次你为我说话,是在我势微自惩时,出于人情和道义,都合情合理,才没让他反感。现在情势大不一样,他越来越倚重我,也越来越敏感,所以在他面前,不可暴露一丝一毫的企图。当然,也不能为了避嫌,刻意贬低我。只要一心为公,有理有据,就可以大胆说话。皇上欣赏的,就是你的聪明和纯粹,束手束脚反而辜负他的恩宠。”
“放心吧,我有分寸。”
他神色一缓,又拾起我的手在唇边蹭了蹭,“对你,我再放心不过了。只是,忍不住想唠叨两句。”
我明白。就像我姐每次送我去学校都要叮嘱:好好学习,别谈恋爱。
都是废话,不说不快。
“刑部是想给霍莲山定罪,然后结案吗?”我问道。
“今天是第三天,到酉时如果还挖不出背后设局的人,刑部只能拿他交差。不过,即便刑部想结案,对方未必愿意。正如你说,后面的大招还没放出来呢。”他扭头看向别处,眼神变得极其冷厉,“就怕他们不出手,动则连根拔起!”
看来今天还有一场血雨腥风。
可惜我不能亲临战场,只能在家等他回来送捷报。
“你早点回来好不好?”这次是发自肺腑的请求!
他转过脸来,轻抚我的脸颊,柔声道:“放心,外面的事儿有我,园子里很安全。你就踏踏实实养病,早点好起来,咱们好好亲近亲近。”
亲近?
这在是开车吗?
对视一眼,确定就是!
好吧,他以为我让他早点回来是为这个?
捂脸……
“年晓玲的事儿,我本想第一时间告诉你,接你那天气昏了头,第二天在宫里不便多说,到了晚上就发生那样的意外,一直没能和你说清楚,也不知道你心里有没有疙瘩。”
原来他还记得这茬,我以为让晓玲解释完就过去了。
我摇了摇头,才要说什么,有人敲了敲房门,接着传来刚果儿刻板厚重的声音:“王爷,有鸡毛信到。”
四爷下意识起身,旋即又坐下,回头喝道:“等着!”
接着转向我,“恐你闲着胡思乱想,简单说几句。年羹尧现在主意很大,做什么事儿根本不同我商量。进京述职时不知同皇上说了些什么,皇上忽然下旨赐婚。
这种恨不得爬到主子头上的奴才,我怎么要得起?我去求皇上收回旨意,他当夜便造访王府,将年晓玲的情况和盘托出,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赌咒发誓再不敢有外心,求我保住年家和他妹子。
一则,这条恶犬尚有用处,二则,你与年晓玲情谊非常,我若不救,如何同你交代?
将她安置在这里,也是情非得已。一来,王府里人多口杂,后院的事儿我一向不管,她疯疯癫癫,极易受人蛊惑;二来,皇上赏的人,势必要给些体面。”
这个解释和晓玲的说法略有出入。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晓玲的悲剧,促成了他和年家的合作,桀骜不驯的年羹尧,最终还是被他拿捏住了。
从他的描述来看,他不是这件事的主导者。
然而晓玲不这么认为。她说憎恨四爷,怕是觉得,从头到尾,年家和她都被四爷算计了。
当局者迷,我很难以绝对客观的立场,判断四爷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作为战友,我欣赏他的谋虑,为他的杀伐决断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