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没接,忽起一脚,将侍奉在旁的女官踹了个趔趄,呵斥:“你怎么当的差,竟让那些舞魅魍魉去娘娘面前传谣!”
那女官简直好涵养,竟然连本能的惊呼都克制住,一稳住身形赶紧转身朝他跪下,颤声道:“回四王爷,宫里头人人都在说,并非有人刻意说给娘娘听。”
“嗯?”四爷冷哼道:“人人都在说,我怎么没听到?!”
德妃轻飘飘道:“你是堵着耳朵装聋子,倒怪起旁人来。”
四爷不理她,喝问那女官:“刚才谁去过永和宫?”
女官胆战心惊地看了眼德妃。
四爷又踹她一脚:“再不从实招来,就让慎刑司的太监来问!”
女官浑身一抖,脱口道:“十……十四爷。”
四爷攥了攥拳,接着转向德妃:“额娘,老十四他……”
德妃冷笑一声:“他才是真孝顺,至少从来不敢打骂我身边的人。”
四爷被堵得哑口无言,大约知道这关不好过,怕我受牵连,便打发我走。
我拐到花墙后面,又偷偷看了一眼,母子俩就在那里对峙起来,一个比一个脸臭。
“秋大人。”忽然身后有人唤。
我一回头,见是宜妃娘娘身边的刘侍监。
他脸上堆着笑:“您怎么在这儿,是不是迷路了?”
我随便一点头,“是啊。”
“跟奴婢走吧,娘娘等您好久了。”
可等我到了宜妃宫中,却发现她屋里有客。
“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见我一掀门帘便要往回缩,斜倚在炕上的九爷郎声吆喝了一嗓子。
宜妃冲我招招手:“进来吧,有我在,不必怕他。”
茶桌上摆放着一个俄罗斯漆盒,盒子里装满巧克力和干果——都是我早上才送来的。
宜妃让我坐在她身边,亲昵地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
她从来都是个生命力旺盛、好奇心爆棚的人,爱听新鲜事儿,我便讲些路上发生的趣闻或惊险刺激的,听得这小老太太一会儿捂着眼叫阿弥陀佛,一会儿搂着我喊可怜孩子。
等我赚够了怜爱,才凑到她耳边道:“娘娘,还有些俄罗斯宫廷秘辛,等九爷走了我再给您讲。”
她眼睛一亮,立即挥手赶老九,说话一点都不客气:“这么大岁数了,又不吃奶,别天天赖在额娘这里。”
九爷脸皮极厚,一点也不恼,笑眯眯看着我问:“秋童,你不是老四的人吗?总来巴结我额娘做什么?难不成,你其实想跟我?”
呵呵。
想起他和顾鹏程这样的老变态是同好,我就作呕。
“九爷说笑了,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结草衔环都还不清,岂敢图谋其他。”
“大胆点,她不让你图,我让!”
“婉拒了哈。”
你再骚扰我,我让你倾家荡产!
宜妃扶着我的后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孩子,话不用多,够狠就行。”
接着朝九爷扔了个靠枕,“脸都没了,还不走!”
九爷把靠枕抱在怀里,毫无起身的意思,悠哉道:“我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了。额娘拿秋童当闺女待,我也只把她当亲妹妹一般。”
宜妃道:“这还差不多。秋童是我的小棉袄,再没有比她更贴心的,她出使俄罗斯这一年,我提心吊胆,总做噩梦,可惜外面的世界,我使不上劲儿。你要是额娘的好儿子,就多帮衬着她,别叫人欺负她。”
九爷爽快地答道:“那是自然!谁敢给她不痛快,我第一个不答应!”
摸着他胸前挂着的大金佛,看着我道:“以后别叫九爷,叫九哥,啊!”
这关系论的……算了,我又没和四爷领证,各论各的吧。
我立即甜甜一笑:“九哥,点石书局,您手下留情呗!”
“好说!”他笑道:“以后朝堂内外的事儿,咱们兄妹俩商量着来!”
朝堂内外?
原来是想拉拢我。
今天十四爷,八爷,九爷,轮番上阵,究竟玩得什么把戏?
他们真觉得我会和他们站一条线吗?
“秋童,当着额娘的面儿,九哥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你就该跟那个俄罗斯赘婿好好过日子才踏实。老四根本不是个良配,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哄骗你的,但他这个人,从小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在你面前深情款款,其实趁你不在,早就有了新欢,这一年来天天带着她住在圆明园,搞得四嫂她们几个怨声载道,他自己不知道有多快活。”
我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