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有用的吧!朕有这么多儿子,朝堂上有这么多能臣,难道你就挑不出一个来?”
幸亏康熙没理这茬。
接着好几个声音拧成一股,共同推荐十四爷。
康熙好似这才发现缩在人堆里的十四,高喝:“胤禵,朕上次交给你的差事办了大半年,结果呢?怎么连个屁都不放!”
我旁边的官员捂嘴遮笑。
十四爷沉闷的声音隔着门隐隐约约传来:“这半年,儿臣走访了江南三省,亲自与各级官员对话,也辗转于各个粮食交易市场,还曾扮成粮商亲自参与过几笔交易,最后觉得应该先在闵浙试行……”
他说了很多心得,这回明显是下了功夫,用了心。
他下江南时,我把自己写得科普文章也送到了《江南商报》,要求常挂版面,配合他进行前期的宣传推广。
按照他的说法,现在江宁已经初步具备开设期货交易所的条件了。
可是反对声还是很大。
都快吵起来了。
“听说了吗?”刚才偷笑的那个官员和身后的官员说悄悄话,“因为这个事儿,十四爷过年的时候专门去九爷家说好话,却被九爷灌醉了扔出来。两兄弟翻脸了。九爷说他被女人抽了魂……”
“咳咳!”身后那人接收到我犀利的眼神,连忙提醒他。
他翻着白眼转回身,不情不愿地嘟囔,凭啥不让我说。
“肃静!”李九一尖锐的嗓音穿透所有嘈杂,吵吵嚷嚷的大殿立即安静下来。
康熙换了副哭腔,指责大臣们一点也不体谅他这个老人家,说自己一遇到灾害,就为百姓的口粮担惊受怕,一天只吃一顿饭,一晚只睡一两个时辰,谁家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操这么大的心??
里里外外顿时跪成一片,高呼臣该死。
我就觉得,当皇帝还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老人家耍赖还是有用的,他最后拍板说,粮食的事儿是头等大事儿,要十四立即在江宁试行。
还说道:“必要的话,把该带的人都带到江宁去办。朕最多再给你一个月。”
这回所有人只敢腹诽,不敢再出声了。
第202章
1717年5月10日 康熙五十七年三月二十八晴
即便康熙皇帝在大朝会上亲自拍板, 十四南下之前还是遭遇了重重阻力。
问题主要出在筹备团队上。
他列了一个三十人的名单,从各个部门借人,其中竟有十二个找了各式各样的借口不肯去。
这些人并不是最初反对声最大的保守派(一丁点改变都不愿意接受的那些, 已经被闭嘴了),而是嘴上喊着支持新政策, 却在关键时刻反水。
我和我的智囊团逐个分析了一下, 他们或多或少,应该可以算八爷党。
往日最疼爱十四的两个兄长,八爷和九爷, 分别从官场和商场(粮食交易市场)狙击十四,这差事办的可想有多糟心。
八爷政治手法娴熟, 一旦决定收拾谁, 就是全方位打击不留死角。
我作为政策的提出者, 当然不可幸免。
官员之间忽然开始讨论七夕那天我和十四在马齐的办公室到底做了什么。
消息从前朝传到了后宫,连宜妃也将我叫过去训了几句。
于此同时,参我的折子亦如雪花般飞向皇上案头。
这次的切入点很新颖奇葩——秋童提出这项新政就是祸国殃民, 她无根无系,又是个女人,根本不在乎后世评说, 只想要眼前风光。(这个切入点说明皇帝赐宴那天对我说的话流传出去了。靳驰当时就和我分析过, 皇帝说我‘身无牵绊, 心无挂念, 所以你行事总是过于操切,不能权衡各方利弊。’还有潜台词:无牵无挂的人不好掌控。)
还有一些递到了通政司——安副使一一摆在我面前, 表示都让他拦下了。
但严三思悄悄给了递了话, 其实这些都是八爷的手笔。
昨天下午,气急败坏的十四在督察院发了飙, 把右都御史的公房砸了个稀巴烂,还对一众御史放了句狠话:“有什么坏朝老子使!”
这无疑是在为我鸣不平。
可是,我也拒绝和他下江南。
倒不是我公私不分,主要是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去的意义不大。
昨晚我离开班房的时候,差点被门口的人绊倒。
十四不知在这儿坐了多久,好像已经睡着了,连开门声都没听见,被我踢了一脚才惊醒。
他略带迷茫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接着就变得冰冷怨恨——难道他去都察院发飙的时候被人夺魂摄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