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十爷也凑热闹,把十二岁的弘暄送来了。
他把弘暄送来只有一个理由:别人能来,我家的为什么不能来?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十爷!
我推辞了一句,他就拍桌大闹:“别逼我把老十四带来!”
我当时手边有一盅磨好的墨,用尽毕生理智才控制住自己,没往他脸上泼。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弘暄这孩子不仅长得清秀,性格也像他姐姐敏秀那样谦和温柔,还是个贴心小夹克,每次来的最早,总是带礼物来,走的最晚,总是帮我收拾案头书本,哪个孩子不听话,他还主动帮我管教。
一个班九个人,比他大的,比他小的,都叫他管得服服帖帖。
还有一个是五爷家的弘昂,这娃也是十三岁。
五爷管礼部,我办学、办《大清周报》都得经他批复,他的儿子我不能不收。
弘昂和弘明一样,喜欢打仗,是我的狂热崇拜者。上课的时候,两只眼睛就像电灯泡一样盯着我,好像听什么都觉得很有意思,不过他的脑子和五爷一样,属于这也记不住,那也记不住,偶尔提问他一句,他都要让我把问题重复一遍……
算了,关系户就得有关系户的待遇。
最后一个是四爷家的弘时。
没人把他送来,是他自己来找我的。
他和弘昌、弘昂一样大,都是十三岁,平时常在一块儿玩,听他们说起在跟我上课,也跟着一起蹭课。
别人家的孩子,我可能门都不让进。四爷的孩子,当然有优待。
我对他格外关照些,课后还把他叫到一旁,给他塞了一把果脯。
可是他就来了那么一次。
后来我听弘暄说,四福晋不让他来了,说四爷会生气。
当时我发了一会儿呆。
四爷禁止家人和我来往,是不是代表他以后也不和我来往了?
非得爱恨分明,不能像十四这样吗?
这些日子我和十四见了很多次面,也说过几次话,他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我觉得很安心。
当然还是为了期货交易所的事儿。
他虽然挂名主持,但其实不怎么露面。涉及决策让人找马中堂,涉及产品设计等细节,让人找我。
最后办事员就在马中堂和我之间奔走。等梳理的差不多了,他再把马齐和我叫到一起,问问进展。
尽管他有这个权力,但从未把我单独叫走。
每次和我说话,都有旁人在。既没有尴尬,也没有怨愤,更看不出余情,冷冷淡淡,相处自然。
他现在应该是一心扑在阿古丽母子身上,每次见,离得也不太近,都能闻到奶腥味。
看眼下的黑眼圈和下巴上的胡须,睡得应该也不太好,我推测,应该是陪产妇一起照顾孩子了。
今天下午大概三点上,他又派人将我请到马齐的办公室,不知为何,先劈头盖脸地发了一顿邪火。
随手一扔的折本不巧砸到我脸上,当时就流血了,马齐赶紧叫人去拿药箱,他还视若无睹,继续踢凳子砸本子。
第195章
“十四爷!”马齐也怒了, 一甩袖子怒喝道:“老夫和秋童到底哪里做的不和你心意,大可直言。这样发脾气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十四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原来马齐对‘交易所’一直不赞同,认为大清不具备开办条件。他尤其不苟同我所提出的‘保证金’和‘手续费’, 认为这是朝廷变相从商户手里收费,会给粮食交易造成不必要的损耗, 甚至会成为某些官吏索贿的手段。
就像宋朝变了样的青苗法一样。
王安石提出的‘青苗法’本意是朝廷将储粮折算为本钱, 以百分之二十的利率贷给农民、城市手工业者,目的是以缓和民间高利贷盘剥的现象,同时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 达到“民不加赋而国用足”,改善北宋“积贫”的现象。
可是这项政策一开始不被老百姓理解, 朝廷还给各级官员下了任务, 举个例子:山东省每年要靠青苗法收上来一万两利息, 找二百个农户可以完成。可官员们为了省事儿,不愿意挨家挨户去宣传,就找五十个农户, 每户收五分,甚至八分的利,除了上交给朝廷的, 自己还能留下一部分。导致民间怨声载道, 最后不得不取消。
这个问题, 在和马齐的商讨中, 我提出过解决办法。只不过马齐不以为然,没有写到最后的奏报里。
今天康熙传召十四, 询问他这事儿到底能不能办。
十四就按照马齐的结论, 直接告诉他不能办。
皇上因为这事儿给我升了官,明显很想推进。听他这么一说, 立即就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