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这次没搭理他,扭头喊了个名字。
一个身穿长衫, 看上去一身书生气的中年男子赶忙凑过去。
还没来的及说话,四姑娘就将没线装的纸稿重重地拍到他脸上,将他拍得身子一歪, 怒骂道:“你是怎么管事儿的?!顾家养了上千人, 就你这里废物多!”
中年男子面皮子涨得通红, 不断点头哈腰, 连连认错,“您教训的是, 是我失职, 从今以后,我一定亲自检查每道工序, 不允许任何人犯错!再有这样的事儿,我自己滚蛋!”
他态度这么诚恳,四姑娘依然用最恶毒的字眼咒骂他,直骂得口干舌燥,那中年男子变戏法似的递上一杯茶,恭敬道:“您润润嗓。”
四姑娘刻薄道:“我可不敢喝你这里的茶,谁知道杯子洗没洗净!”
……
耍够威风,她直接把我们晾在那里,转身去了内室。
等人来传唤我们,距我们到这儿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晓玲已经不想去了,扯着我的袖子赖在原地直摇头。
“咱们又不是为交朋友来的,她人品如何,和咱不相关。既然来了,总要试一试,能见到她爹最好,见不到也无悔。”我小声劝她。
其实晓玲和她书信往两次,内心对她是有期待的。
我自己也很渴望交上这个朋友,一方面钦佩她的才华,另一方面,也看重她的身份,我甚至打算,让她能成为商报首位签约的女性专栏作家。
进了内室,里面只有一张圆桌。桌上摆满了珍馐,乍一看起码有二三十道菜。桌旁只有一个椅子,她坐着,正大快朵颐。
我们站在桌前,就像两个要饭的。
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我只能开口提醒她:“四姑娘,您不打算给我们看座吗?”
她抬眼瞟了下我,慢条斯理地吃完手里的鸡腿,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和手指,而后嘲讽道:“你们两个骗子,也配在我面前坐?”
“骗子?”我和晓玲对望一眼,都觉得莫名其妙。我俩连句有意义的话都没说,骗她什么了?
“你们是怎么拿到我给年二小姐的回信的?”
我指着身边的晓玲道:“这就是年二小姐。”
“放屁!”她猛一拍桌,毫无形象地口出恶言,“年二小姐惊才绝艳,岂是这种花瓶可比的!”
怎么,美女就不能有才吗?承认别人被老天偏爱,很难吗?我们再次被她的浅薄震惊。
晓玲脸色发青,恼怒地甩手就走。我也失望透顶,紧跟着往外走。
“站住!”
四姑娘猛得喝住我们:“你们两个以为拿我开涮没有代价是吧?来人!“
内室的门被推开,两个彪形大汉推门而入,“四姑娘?”
四姑娘抱着双臂,冷笑着看着我俩:“从你们站的地方到门口,不止七步,约莫十步,要是走得聘婷袅袅,十余步也是可以的。我不管你们怎么走,走到门口之前,作出一首让我满意的七言绝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们俩出门虽然带着侍卫,但没让他们跟进青山书局,而今这幅局面,还真是不好脱身。
就怕做出诗来这个女霸王又提出新的要求。
我正准备自报身份震住她,晓玲清脆开口,“无需七步,我站在此处就能作诗!”
“大言不惭!”四姑娘冷嘲一声,派人取来纸笔,让她立即写出来。
对于豪门贵女来说,吟诗作对是日常必修课,从小到大,每一个社交场合都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晓玲久经沙场,提笔如有神,不到两分钟就写出四句七言。
不等我细看,四姑娘就抓到自己眼前。
对了,若要验证身份,直接对笔迹就可以,她这分明是故意考校晓玲的才华!
还真是狂妄至极!
看完她看晓玲的眼神越加厌恶,甚至称得上憎恨,发乌的嘴唇默默开合,像在念咒一般。
再怎么念,美貌和才华也不是你的!
“四姑娘?”彪型大汉等她指示,她摆摆手:“先出去等着。”
接着坐回刚才的位置,不发一言,又开始猛吃猛喝。直到塞得实在塞不下了,突然把身边的盘子横扫一空,趴在桌子上呜呜痛哭。
这是什么神经病啊……
趁此时机,我拉着晓玲就走。
“等等!”她猛地抬起头,满脸饭渣,狼狈狰狞地质问:“年二小姐,凭什么老天对你那么好?什么都给你!”
晓玲被她吓得半躲在我身后,我替她回道:“四姑娘,以你的才华,根本无需嫉妒别人。如果你在意的是相貌,那不妨少吃多锻炼,先瘦下来,再改改脾气,面目柔和会让人自然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