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十三爷写信,询问他有没有用西医的方子,腿有无好转。
他们当天下午就带着信启程了。
我把他们送到驿馆外,发现周围多了一些衙役。
大约是雍亲王吩咐增加了安全防控。
刚送走他们,顾言贞来到驿馆,说在湖畔雅舍设了宴席,要给我们庆功。听说其中两人已走,依然热情邀约道:“那就给秋大人庆功!”
要按我本意,肯定不给他这个脸,可在雍亲王再三教导下,我决定不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于是我带上靳驰准备去赴宴,没想到严三思忽然带着巡抚衙门的官差冲进来将顾言贞锁拿。
顾言贞仿佛早就预料有此一幕,顿时面色蜡黄,再不敢耍官威,苦苦求我道:“秋大人,咱们有合办赛文盛事的交情,请你帮我在雍亲王面前美言几句,我怎么可能杀子呢,虎毒不食子呀……”
“带走!”严三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喝令差役将他扭送出去。
“严大人!”我跟上去,想和他一起去巡抚衙门,“顾言贞是从二品大臣,无论他犯什么错,都应由皇上审定,在此之前,你们可要谨慎。”
雍亲王一再强调在山东要小心,从章丘回来忽然派人锁拿顾言贞,我担心他盛怒之下,下错了指令,触犯山东官员集体利益招致疯狂反击,并连累这些巡视官。
严三思驻足,对我没什么好脸色:“本官乃是督察院佥都御史,纠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是职责所在,用得着你指点!”
不就阅卷的时候反驳你一回吗?
又是富家公子,又是少年得志,怎么心眼子这么小!
我假笑着赔不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他伸手做了个禁止前进的手势,严肃道:“山东各地的官员齐聚巡抚衙门,联名指证顾言贞贪赃枉法欺男霸女,现在那里乱的很。王爷和山东巡抚要连夜审证,我们今晚都不回来了。驿馆暂时封闭,你哪里都不要去。”
联名这种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这年代,没有电话和传真,各地官员商量事儿的效率极低,若没人从中联系,短时间内恐怕很难达成一致。
何况,顾言贞是黄学远的副职,对他忠心耿耿,而雍亲王说过,黄学远在本地没有政敌,下面人既然怕他,又怎会举报他的心腹?
……看来黄学远决定牺牲顾言贞了。
幸亏比赛当天我找了三个画师,其中两幅画里没有他。
拿下一个布政使,对山东官场的震慑作用想必是巨大的,对雍亲王来说,起码能圆满完成康熙交代的任务了。
我这个领导,还真是闷不出声放大招啊。
可惜他只教我阳谋,不让我学这些阴谋……
“走开走开,这里不是你能进的!”驿馆门口忽然传来呵斥声。
我和严三思抬眼一看,是守门的衙役在驱赶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手里抱着一个破娃娃,被他们吓得直哭,却没有声音,看样子是个哑巴。可她倔强的很,推倒她好几次,她都迅速爬起来,又冲到门口。
见我朝她看去,她拼命朝我招手,似乎是想引我过去。
严三思问道:“哪来的孩子?是你招来的?”
我摇头道:“不认识。或许是……”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不认识就不要理她。巡视官干的本来就是得罪人的活儿,身边有很多看不见的危险,此刻情况又分外特殊,你可不能给我们惹事儿!”
……话是好话,就是这个态度简直令人恨得牙痒痒!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转身回去了。
转身之际看到小女孩急得一屁股坐地上打滚儿,而严三思则喝令衙役:“把她拎远点儿!混进去一只苍蝇要你们狗头!”
1715年9月29日 康熙五十四年 八月十九 晴
八天前离开济南,紧赶慢赶,日夜兼行,甚至连中秋节都是在路上过的,终于在今天到达江宁。
方铭带着我们去就总督府办理入驻程序,才得知,比我们早一天出发的雍亲王居然还没到。
我们都很惊讶,因为雍亲王是骑马走的,几乎没有辎重,按道理速度应该比我们快。
两江总督郝成解释道:“诸位不必担心,雍亲王在藤县和徐州交界处遇到点小麻烦,耽搁了两日。预计后天就能到江宁了。”
小麻烦?
问他,他却说自己也不知道。
“江宁,又叫金陵,是人文荟萃的六朝古都。趁着王爷没到,各位可以去乌衣巷、朱雀桥、胭脂井看一看,也可以去秦淮河畔听听曲儿,尝一尝咸水鸭,品一品金陵春,爬一爬栖霞山,登雨花台望一望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