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和雍亲王还真的讨论过这个问题。
首先他肯定是带着任务来的,但任务是什么,他没有明说,我从他言语间判断,应该和诚亲王有关。
诚亲王的拥蹙者主要是文人,他被降为郡王后,并不甘心沉寂,拥蹙者也在暗中多方活动。
山东是正统儒学的中心,这里的官员最讲究嫡、长,诚亲王虽不为嫡却为长,又尊儒崇文,把他们捧的高高的,彼此之间关系密切。
如果不趁早敲打,恐会给朝局带来动荡。
而八爷这趟来,目的显然不单纯。
他在我这里卖人情,让黄学远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为难我,其实,在黄学远那里,少不了以我为媒介,趁机拉拢山东官员的支持。
我领导说:“老八是把你从刑部捞出来的钦差,再加上你和十四的关系,十四和他的关系,都不是什么秘密。他说你听他的,不会有人不信。黄学远给他这个面子,意味着也想从你这儿得到好处。若真得了,就承了他的情,也算有了新的仰仗。至少,不会给他阻力。”
原来八贤王又是来捡漏的!想趁诚亲王倒台,收拾他的旧部!
……以后别叫贤王了,叫捡漏王吧!
我当时就急了:“就算我听他的,我一个混资历的八品翻译官,能帮黄学远平安落地吗?黄学远又不傻,山东的问题怎么处理,是您说了算!就算最后真的轻拿轻放,也是您手下留情,和八爷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承他的情?!”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我就不能听你的吗?”
别逗了!你又不是昏君!再说了,要真听我的,我肯定不放过这群专捡普通老百姓欺负的贪官污吏!
“求王爷赐教!”
你说清楚,别把锅甩我身上!
他是个严师,非得让我自己想。
我想了好久才捋清楚,问道:“是不是因为黄学远在您这儿碰壁了?或者,您已经决定从重处理,所以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八爷就像及时雨,来的恰是时候。”
他感冒还没好彻底,鼻子不太通气,堵得头疼。
揉着眉心纠正我:“官场上,与高忠一样立场鲜明的是极少数,大部分人都是精明算计的墙头草。只要有共同利益就会结党,利益相悖,就能反目。黄学远这些人,在官场纵横多年,深知自己没有触及根本问题,不会被清理,顶多会蛰伏一段时间。这时候,谁向他们伸出橄榄枝,谁就是新的合作对象。”
哦,明白了!
他们闹,是因为诚亲王倒台,自己的利益受损,前期投资打了水漂,但如果诚亲王当真扶不起,他们立即就会选别人。
这一次怎么处理无关要紧,反正朝廷离不开他们,早晚会复用——譬如张廷枢,罢官两年,在诚亲王的操作下,一复用直接就任刑部尚书。
他们要的是一个新主,以及新主的合作态度。
雍亲王没有表现出合作意向,所以他们接住了八爷的橄榄枝。
我只是双方合作的一个桥梁。
黄学远他们想从我这儿得到的好处,并不是这一次平安落地,而是成功绑定八爷。
也就是说,八爷这个高高在上的捡漏王,并不是求着他们合作,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而我领导这个大冤种,只有一个角色——惩罚者。
他怎么甘心的!看着别人要么风光耀眼,要么不断扩大势力,心里肯定也着急吧!
他看出我心中不忿,温和地问:“我说过,跟着我只能遭人憎恶、落人埋怨,还得处处受累,极有可能一生壮志难酬,现在后悔了吗?”
那怎么可能!
即使我不知道八爷最后的结局,也不喜欢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他心中只有权力,没有朝廷,更没有百姓!
我主动请缨道:“我不想让他总占你便宜,更不想让这些欺压百姓的狗官全身而退!要不,我来当坏人揭露他们的罪行,王爷当好人略施恩惠,如何?”
他拧眉训我:“什么狗官?!你也是朝廷官员,怎么说起话来一身草莽气!不要从下往上看问题,要从上往下看。从国家的利益出发,尽管他们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管理一方疆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山东还多次为其他省纾困,算是其他省的榜样。对于他们,要改造约束,而不是一棍子打死,或令他们身败名裂,寒了文武百官的心。”
这个道理他不是第一次讲,我早烂熟于心。
问题是,到底怎么改,怎么约束,才能起到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