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年,静海境内再无一个麻匪。听说,他把剿匪所得的财物,都送到了保定,打通了直隶省的关系,他迅速升任知州。
当时知州衙门被沽佬帮砸的破破烂烂,衙役府吏都不敢进去。他就联合津领帮对付我们。干爹惨死,干娘一力独支,他却突然要招安。我们一向和官府作对,中间不知有多少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受降!
可干娘与他见了一面就同意了。我百般催问她才说,这个莫知州,和我们出身一样。当时我不了解,直到在受降前一夜,干娘把一个人送到我这儿——”
尽管匪夷所思,但好像没有别的可能,“是真正的莫凡?”
许如之摇摇头:“是和他相好过的一个婊子。”
好吧。我想莫凡,不,高战也没那么虎,真正的莫凡应该早就被杀了。
“你手里就这么一个人?要知道,你是匪,她是贱民,你们的证词,很有可能不被公堂采证。”
许如之不以为然道:“那就看你们想不想办他了。这娘们虽然是个婊子,却是莫凡屋里的当家人。莫凡中举前花的都是她的钱,无有不跟她交代的。家人、同窗,乃至受贿过的主考官,她都一清二楚,只要一查,必能核实。”
我现在怀疑,宁子珍受降后莫凡临时反悔,把她扣压在死囚,就是因为她拐走了‘莫太太’。
如若没有她为求自保留的这张底牌,以莫凡身上至今难以消弭的江湖义气,应该会兑现当初诺言,甚至反过来再用她的势力牵制津领帮。
彼此之间的防范和不信任,构成了今日复杂局面。
“那这个女人,现在哪里?”
许如之吐出一颗掺在血沫里的牙,狞笑道:“见到宁子珍,我再告诉你。”
又来了……这男人的脑回路只能容得下爱情吧?
“你可别说,你蠢到把她交给商人了!你以为商人会帮你吗?他们是想搬倒莫凡,但他们也恨麻匪。任由他们闹事,莫凡是会倒台,但下一步,他们就会拿朝廷的疏漏做文章!除莫凡外,知府衙门最大的疏漏是谁?是你那个一直关在死囚里,却过得比官家小姐还舒适的干娘!她早该被问斩了!”
恋爱脑一愣,旋即咬牙问:“你保得了她吗?”
我嘿嘿一笑:“你不是说我是雍亲王的小心肝吗?我吹吹枕边风,还不是小意思!”
晓玲又锤了我一下。
我回头给她一个不解的眼神,她急得踮脚耳语道:“你是女官,清白名声恁重要,怎可如此自侮!”
哎,这傻姑娘,诈人都听不出来。
“她在仙女巷的烟铺里。”
烟铺?我脑子里一激灵,仙女巷里的好东西,难道指的是鸦片?!
许如之道:“你以为商人憎恨莫凡,真是因为加的那点关税?其实是因为莫凡严查货船,收缴他们从外面走私来的阿芙蓉!这东西来钱才快!那些掌柜拿微薄薪水,却能娶七八个老婆,全靠它!莫凡也不是好东西,他收缴了这些,全都赏给津领帮,津领帮自用一部分,剩下的还是卖出去!”
这个莫知州真的是……胆大心狠,匪气十足啊!
我忽然想到年羹尧,那也是一个胆大心狠的暴徒。
历史上,雍正帝对年羹尧宠爱得无以复加,现在,在明知道莫凡可能是匪的情况下,还对他信任有加,难道他就喜欢这种桀骜不驯、有想法的汉子?
走之前,许如之终于放下所有骄傲怨气,流浪狗似的问我:“能不能让我死之前和干娘说句话?”
现在已经没有骗他的必要了,我只能说:“你先争取多活几天。”
我派了两个侍卫去仙女巷找‘莫太太’。
天快亮,他们才回来,却没有带回‘莫太太’。
他们说,有个客人抽嗨了,把一家烟馆点了。大火烧死了好几个人,还烧了一片商铺。
受灾的商户哭天抢地,闹到了津领帮堂会,堂会里的人喝了酒,不知怎么的,双方就打起来。
就这么越闹越大,双方各纠结了一帮人,一直打到知府衙门。
商人要求津领帮赔偿。
津零帮要求严惩商人。
知府衙门里摆着几具烧焦的尸体,衙役门为摆平双方,加入混战。
混乱中,还有人劫死囚,把宁子珍放走了。
一切都在把莫凡往死路上逼。
就在他焦头烂额时,雍亲王赶到。
他以亲王身份,镇住乱糟糟的场面,接着派人锁拿了莫凡和津领帮带头闹事的人,还有几个明显不像伙计的商铺伙计,承诺三日之内,查清火灾真相,解决帮派问题,并在钞关公然处置相关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