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她鼓起了全部勇气, 依然在发抖。
我不禁反思, 是不是不知不觉给她压力了?让她误以为胆小柔弱是错, 甚至可耻, 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改变自己。
然而当前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谈心的好时机。
我只能佐着她的手进去, 叮嘱:“害怕就赶紧出去, 别逞强。”
沈如之艰难睁开肿胀的眼睛,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我, 声音劈得几乎难成话:“那些话是假的!是你为了激怒我编的谎话!”
在我受刑之后,对这些场面已经有一定免疫力,甚至觉得,和精神上的折磨比,□□上的摧残其实算不了什么。
“的确,宁子珍并没说过她喜欢莫凡,但……”
我还没说完,沈如之斗鸡似的精神气儿一下就泄了,青肿交接的脸拧巴拧巴,最后哇得一声哭出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唤:“干娘!”
这一瞬间我忽然很同情他。
恋爱脑有什么错呢?有些人爱好很多,没有爱情,照样可以活得有滋有味。
有些人,厌恶整个世界,只喜欢一个人。这个人是他跟全世界唯一的联系,失去她,生命也就没有了意义。
于是我本来要纠正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等他嚎啕完了,才斟酌着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说服她的吗?我跟她说,只要你来,不仅可以让她重获自由,还可以保你不死。”
“她……她是为了我!她想着我!”涕泪蒙了满脸,沈如之一激动,吹了个大鼻涕泡出来。
身后晓玲短促地嗤了一声,我回头一看,她赶忙抬了抬手帕,重新遮上眼睛,装作从未偷看。
我叫侍卫给沈如之擦了把脸,还他一份体面,又道:“是,当初她选择被招安不就是为了你们能过上安定日子吗?如果你没有临时起义劫持我,你们肯定能平安团聚。可惜我现在已经保不了你了,但还可以保她,就看你愿不愿意配合了。”
沈如之呸了我一口:“善变的女人,狡诈的狗官,你两条都占,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刺杀朝廷命官是要腰斩的!你这么憎恨莫凡,总不能带着他的秘密进坟墓吧?你告诉我,等你死了,我还可以替你牵制他,保住宁子珍的命,甚至把她从死囚中放出来。”
他冷笑道:“别把人当傻子哄!这些天雍亲王与他形影不离,分明和直隶总督一样,都被收买了!而你,你把莫凡当好官,处处维护他!你们只想把证据骗过去销毁,我干娘的死活,你根本不在意。”
“我在意。我是大清第一女官,男人容不下我,文人也容不下我,我需要女人的支持。你干娘曾为匪首,在江湖上名声显赫,又有受降之意,更与我相谈甚欢。我需要她。”
许如之有点动摇了,但还是不解:“你需要她?雍亲王护你不周吗?他甚至愿意舍命救你。”
我摆摆手,无意讽刺,但一不小心说了真话:“男人如果靠得住,你这会儿也不至于这副德行。你们啊,就是太自以为是。”
晓玲轻轻锤了下我,似乎怪我把雍亲王一起骂了。
哎,这傻姑娘,漂亮她占了十成,漂亮女人的狡黠她是一点都不会。抽空得给她讲讲殷素素。
“总之,你现在和我合作,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不然,他们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看许如之还在做最后挣扎,我又补了一句:“别忘了,是你干娘让你来找我的。”
有了充分的铺垫,爱人的名字,成了对付恋爱脑的杀手锏。
他终于下定决心道:“莫凡,根本不是莫凡。”
啊,商人们说的有点谱。
我平静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叫高战,原是个镖师,经常押货走天津,那时候帮派横行,官府和麻匪勾结,劫掠过路商人。有一次,他担任镖头,遇上了麻匪,带来的师兄弟们都死光了,货也没了。为了报仇,他加入了一个帮派。打打杀杀几年后,他的仇人死光了,自己帮派里的兄弟也死光了,他就想投靠个大山头。那时候,沽佬帮声势最大,又专门和官府对着干,他便前来投诚。可我干爹和他原来的老大有过节,不肯收他。
后来我听干娘说,那天下着大雨,回营子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的破破烂烂带麻匪面具的人缩在树洞里打冷战,以为是自家兄弟,就送了他一件蓑衣和一个饼。他摘下面具擦了擦脸,跪下给她磕了个头。
之后不久,静海县县令全家被麻匪杀害,朝廷派了新县令来。这个新县令从上任到升官,只做一件事: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