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做媒介, 她结识了叶兰的小团体,对每个人都很热情大方, 但放在一起比较, 就能看出细微差别。从好到次的大致顺序是:贵族,文官太太, 武官太太,商妇。
贵族出身的叶兰反而没有身份芥蒂,她和最投脾气的人玩得最好。
陈付氏这个行事风格我不太喜欢,但我喜欢她身上的拼劲儿。
她平时不住在这里,每天过来关心一下我的恢复状况,和我说会儿话,聊得都是创业故事。
在这方面,她是个令人敬仰的优秀女企业家。
要不是她说,我实在想不到,如今占据北方金融业半壁江山的晋银票号,是从镖局起家的。
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个行业,用了短短十几年变革融合,映射了民间金融业的蓬勃发展和巨量需求。
我大学四年学的就是金融,但现代金融在封建时代没有土壤,基本无法扎根。
最根本的原因是:儒家思维对行业进行了排序,即士、农、工、商,商业被认为不事生产而积聚财富,是低贱的行业,所以官方不作为。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当文化与财富发生对抗时,文化缺乏必胜的信心,所以就极力打压。
总之,我对这个能极大影响国运,却被迫自由生长的行业,有跃跃欲试的冲动,但不知从何处着手。
今天是白晋托钦天监官员选的良辰吉日,正式为玄宜慈善基金会挂牌。
年迈体衰的白晋十分体谅我现在的状态,昨天特意来嘱咐我:去露个面,给挂牌仪式撑个场子就行,别的什么也不用做。
可当我听说,九贝勒强势参与了仪式设计,顿时就不放心了。
叫他主导,什么都成了生意,还怎么立起公益形象?
于是一大早,我穿上湖蓝色掐腰的女装,戴上云鬓假发,坐着陈家的豪华大马车来到东堂,叫安东尼给我说说详细流程。
流程中规中矩,到了现场才知道哪里有幺蛾子。
九贝勒竟然现学现卖,在大门两旁挂了两个条幅,分别用来宣传他的当铺和粮店。广告语写得精炼雅致,一看就没少费脑子。
我捏了捏眉心,没给他留面子:“拽下来!”
安东尼为难道:“这不好吧,九贝勒很看重这两个条幅……”
“我才是会长。”
“可在你入狱期间,九贝勒为你多方奔走出钱出力,对你有恩。”
“公是公,私是私,切莫混为一谈。”
他闭嘴了。
从慈善院分割出来的小院子,里外加起来还不到八十平,在居生的巧妙设计下,看上去开阔大气,院子里小小一角造景,显得恬淡宁和,非常符合基金会的定位。
可当我进了屋,立马被扑面而来的土豪气息折服,双腿一软差点跪倒。所有家具都是珍贵的黄花梨木材质,为了彰显气派,体积量很大,使小小房间逼仄拥挤。
正中央供奉了一尊半米高的纯金米勒,佛前燃着香,还摆着各种时令水果。诡异的是,东北角还供奉着一尊关公像……
“都送走!”
安东尼是天主教徒,本来就不赞成在这里供别家的神,碍于九贝勒的威严不敢反抗,现在有我顶着,二话不说,立刻让人搬走。
转了一圈,我又在墙角看到了那块晃瞎人眼的纯铜牌匾……
还真是,贵气逼人呐!
“换牌匾恐怕来不及了……”安东尼劝我,指了指上面的字:“皇上亲笔提的。”
那行吧……只希望以后来求助的人,不要望而却步。
“中间那块空着不好看,要不,挂上耶稣的画像?”安东尼琢磨道。
按说最适合挂大清国旗,可这时候还没有国旗。我设计的logo也还没秀出来,只能先等等。
参加仪式的嘉宾名单,是我早就滤过的,问题不大,只需要把九贝勒勾掉就可以了。
仪式上午十点开始,九点半,九贝勒才晃晃悠悠地扇着他那把钻石宝扇到。
进门看见我却没认出来,三角眼蓦地一睁,色迷迷地凑上来,走近了认出是我,顿时尴尬了,脸颊一红,埋怨道:“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我有安排。”我起身试图迎他。
他连连摆手:“行了,坐着吧,前几天还听说你快不行了……呸,瞧我这张嘴!看上去还是有点虚,不过比我想象中好得多。”
他特意凑近看了看,啧啧道:“不过你这么一打扮,还真是楚楚可怜,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我都已经皱眉表示不满了,他还嘚起来没完:“你听说没,老十四要回来了,这回把毛子打得够惨,主动交出了那私生小王八,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