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挽澜竖起食指, 轻轻推开了他要吻向自己嘴角的双唇。
离得太近,她抬眼, 便只能看见他那双望向自己欲.色惊人的双眸, 他的眼像是可以吞噬人心智的旋涡,只是粗粗看了一眼,就足以令人深陷其中、与之沉沦……又或是,这位崔家家主暗地里习得了什么话本子里的狐媚幻术, 否则,后来的顾挽澜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在那个混乱的、血腥的、许多人在等着他们二人交代的夜晚,她又是怎么会理智全无地与那人厮混到了一起。
只是此刻的顾挽澜对此还一无所觉,对上崔珏占有欲惊人的视线,顾挽澜不退不避,她只是轻轻笑了出来,“好,这笔账我认。只是既要算账,却也没只有一方算账的道理。”
耳边的呼吸声重了一息,“自然如此。”
顾挽澜放在他唇上的食指没动,自己却故意凑近了他,轻声笑道,“既是次次料事如神智珠在握的大人您,认亲宴那次又怎会误入山洞、中了那迷香,那次大人便是故意的吧。”
太近了。
近到她嘴唇一开一合之间,即便是隔着一根食指,可崔珏却能感受到唇上若有若无,似被羽毛扫到的模糊触感。
她当真是懂怎么折磨人的。
崔珏双手狠狠箍住顾挽澜的腰身,将她往上用力一带,哑声道,“若非夫人当时引诱人的手段太稚嫩了,我又怎会如此?不过是顺势帮了夫人一把。”
顾挽澜饶有趣味地看了崔珏一眼,“缘是如此,大人日后若是没了权势,想来去那戏台子里唱戏也是足以谋生的,说不定还能成个名角。”
“什么清冷画师……”顾挽澜的手顺势沿着他的胸口,缓缓往下滑动,“什么温柔夫君……”
“什么守礼公子!呵!”
顾挽澜眼带嘲讽的看了崔珏一眼,然后手中狠狠一握。
“唔。”崔珏顿时闷哼出声,面上浮起一片薄红。他额角青筋鼓起,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让自己瞬间失态。
崔珏瞪向了顾挽澜,气息凌乱道,“顾挽澜!放手!”
她怎敢——!
崔珏伸手要去推开顾挽澜,可顾挽澜另一只手动作比他更快,直接将他的双手按在身后门板之上,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挣脱。
“对哦,我突然想起了,这里可是大人您日常谈事的地方,向来尊敬您的弟弟、以您命令是从的暗卫们,如今可都在院外呢,兴许也就是这一门之隔……若是让他们听见或者撞见如今大人您这副模样……”
“啧啧。”顾挽澜抬起眼,又欣赏了一会儿如今崔珏气息紊乱、痛苦又快意的模样,“我虽脑子或许没大人您这般好使,才让您在我身边潜伏了这么久,但真可惜啊,您打不过我……”
“大人要与我算账是吧,那就一笔一笔狠狠算。最后一个问题——”
顾挽澜眼神一厉,“你来我护国公府,究竟所图为何!”
崔珏意识都开始涣散,他只能咬住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不是没做过这等不堪的梦,可却也绝不是如现在这般,她冷眼清醒,而他独自沉沦,实在太过丑陋。
他知道,她这是对他方才强逼她留下的报复。
可是,在他听着她用那样温柔的口吻去述说秋山上那个“崔珏”的时候,他几近被疯狂的嫉妒占据了头脑。
他上辈子不敢求、这辈子却主动朝他而来的人,喜欢的、甚至于爱上的却只是他的一个虚幻假面。
至于他本身,却是……“绝无可能”。
理智告诉他,顾挽澜说得如此决绝,未必不是因为二人朝堂身份的关系,可黑暗的情绪如疯长的蔓草,他迫不及待想在她离开之前,找到一个什么,以此证明她心里或许还是有一点他,即便她已经看清了他阴暗偏执的真面目。
崔珏神情一怔。
是啊。
时至今日,她早已知道,那他又何必再羞愧、遮掩什么。
“为……了你。”崔珏于喘息中,沙哑着嗓子开了口。
他想要她,怎样都想,想得发疯。
“我之所图,只为了你!”
崔珏眼中墨色翻涌,猛地抬头看向顾挽澜,终于放出了一直被牢牢锁在心底的那头凶兽。
*
顾挽澜偷摸回府时已是鸡鸣破晓时分。
或许是外面的崔琼发现她久未出来,意识到了什么,给国公府里递了信,总之,她归家之时,出去找崔珏的人都回来了。
顾挽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