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心温度似乎永远比他的高一些,每一个寒冷日子里,她的手都会被曲知恒紧握。
于曲知恒而言,握着她手的感觉,确实能让人心里泛起微笑。
暖暖的,柔软无骨,又纤长白皙。
他回想一阵,似乎在思索从何时讲起,只因……
“刚学不久,你觉得怎么样?”
平时他对待艺术的态度总是很平淡,但是这一瞬却略微动了眉梢,看着她的眼睛等待着答案。
“要我说,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是拉琴的,我还以为你是指挥专业的。”
凌疏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但其实评价确实非常中肯,如实叙述的。
曲知恒意外看了她一眼,面容安静平和,将这件事确实做得卓越且出人预料。
“那就好。”
他没有做出过多的回应,只是似乎松了口气一般,脸上露出温柔一笑,然后收回视线,拉着她的手漫步在教学楼楼下。
一直到凌疏毕业音乐会那天,凌疏一直以为是曲知恒和学校达成了什么合作,破格来当指挥的。
曲知恒一直不显山露水,毕业音乐会那天作为指挥,他在谢幕时走到台上,执着她的手,站在她身边,与她一同谢幕。
毕业那日台上的光影太过绚丽,以至于那场景在记忆中格外缱绻绮丽,令一切掌声和祝贺都变得不真切了。
她在台上用余光偷偷看他,他谢幕从容,也引得她也从容,面对眼前的一切也格外安心起来。
这也是凌疏第一次意识到,在人生的重要时刻,有一个人能并肩而立,是一件让人心里极为踏实的事情。
待退场下来,曲知恒在后台为她献上了花束,然后低头注视着她说:
“毕业快乐。”
花束太大,凌疏接过来,几乎将她的脸挡住。
曲知恒见状,伸手重新将花束接了过来,宠溺道:
“我先帮你拿着。”
她感激地看着他,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有瞬间的羞赧,脸上露出了笑容,迟疑地说道:
“其实……我在脑海里无数次演绎过我奔向观众席的样子,却没有想过,你就在台上,且能够一起谢幕……”
他的脸上勾画出笑容,神情如同苦甜交织的干白葡萄酒,琥珀色眼瞳中的灯光倒影,像是温暖的日落。
他似乎有些感叹地说道:
“事实上,要和你一同谢幕确实不容易。”
凌疏好奇地问道:“这世上还有对于你来说不容易的事吗?”
“当然有,而且很多?”
“比如呢?”
“比如……”
两人牵手在长廊上越走越远,声音伴随着人影渐渐消失。
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凌疏才知道,曲知恒那日说的不容易指的是什么——
一份来自慕尼黑音乐学院指挥系的毕业证书,本科学位。
上面清楚写了他学位的起止日期,算了算时间,曲知恒正是从毕业音乐会之后,开始频繁在音乐学院里走动的。
但那时候凌疏知道他要准备比赛和音乐会,根本没想往其他方面去想。
这个人,登上指挥台的时候轻描淡写,但实际上他在百忙中修一个学位应该是压力极大的。
这并非天赋异禀可以做到。
他兴许险些将自己累死……
这时候的凌疏,已经研一结束,才将一切恍然大悟。
并非随便一个人都能有资格站上指挥台,即便是曲知恒的级别,他也要规规矩矩完成学业才能如愿。
“曲先生,你要不要解释下你的第三个本科学位?”
凌疏拿着学位证从楼上飞奔下来,曲知恒还不知道真相已经大白,正在厨房认真研究如何将栗子蛋糕的糖分进一步减少。
因为凌疏对身材的要求,为了同时满足她吃甜食的心愿,他最近演出之余就在研究如何做出低热量的甜品。
他似乎也没有将学位的事情放在心上,视线转向她的时候,清俊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丝短暂的错愕。
其实凌疏没有说错,曲知恒以前修大提琴的学位的时候,本就是双专业,大提琴演奏和作曲。
所以当他取得指挥专业学位的时候,确实算他的第三个领域学位。
但是凌疏每次看他在厨房转悠的身影,又隐隐觉得,他会不会以后会偷偷去法国修个蓝带甜点师什么的……
不过稍微算了算他的时间,他应该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曲知恒看了一眼那张厚纸片,倒没有什么强烈反应,只是坦诚地一笑,说道:
“只是一张可以和你同台的入场券而已。”
在他眼中,这学位也不过一张纸片而已,唯一珍贵之处,只在于有了它,他才可以如愿在台上陪伴她而已。
这真是让人窒息的极致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