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浅有点犹豫:“可……”
“可什么可,您再耽误,有人煮熟的兔子可就飞了!”董毅钧隐喻,急忙推着众人离开,还很贴心从外面带上了门。
“啪——”
空荡荡的休息室,再度恢复安静。
姚蘼听出董毅钧话里的调侃意,呼吸一滞,但仍不动声色走到架子鼓前,一套顶好的Yamaha,她自顾自抽了鼓槌,练习起要上台要表演的曲目串烧《Wind of change》、《Bohemian Rhapsody》……①
她耷着眼,安静恬淡敲击着鼓面,清晨的一缕光线停在她的发顶,肩颈雪白的玉肌近乎透明,像是甘于入魔的堕天使重沐圣光。
直到又空下一拍,那清透的眸才泛起浅浅涟漪。
“没关系。”他出言安慰,嗓音清劲倦懒。
岑嚣此次不参赛,却难得一见从头跟到尾。
“不。”
姚蘼知道,她可能出了大问题。
其实这段时间一直在躲他,两次选修课也破天荒递了病假条,推了N个兼职,悄默声躲在排练室疯狂练习。
但心乱,越练纰漏越多。
就算在宿舍,双手仍控制不住比比划划,茉姐看到说她练魔怔了,递来个充电发热的毛绒龙猫给她暖手:“阿蘼,就算拿不到社会实践分数,你期末评优拿奖依旧笑傲群雄!”
徐星笙也看得心疼:“对自己好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姚蘼最近更消瘦了,脸上毫无血色,脚腕也纤细得可怕,像了无生机的残花,迎风就倒。
她们打饭时,也会刻意给她多带一份,她却总微微一笑,抱歉说吃不下,有时稚恩“威逼利诱”她再吃一口,随即是狼狈小跑去厕所。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掉撕心裂肺的呕吐。
姚蘼眼神坚定,只温柔一笑:“不只是为了实践分数,我曾以为所有努力和付出,会让我站成更高的平台,哪怕无法触摸,至少能近些再近些去仰望我的‘太阳’,但一切不过徒劳……”
连上赌桌的资格都没有,又何谈输赢?!
她只是把这次比赛,当成三年稚恋的落幕,她拼劲全力,只是无计可施,想把句点画得再圆满些。
“所以到底是哪个负心汉?”陈茉心领神会。
214宿舍对她近期异样,早有所察觉,也不便多问她家中琐事,想着姚蘼喜欢的人,肯定品行俱佳。
如今见她冷冷戚戚,便笃定是一颗芳心喂了狗!全体暴走!
不料,姚蘼淡漠的眸变柔和,圆润的眼尾弧度带着淡淡笑意:“他很好,所以我更不舍得。”
不舍得他因她为难,受人摆布,想要他继续做炙热的阳,野外的风,永远自由而桀骜。
又一次漏拍之后,她惴惴不安地不敢再敲一下,甚至还有些颤抖,这时岑嚣款步走近,手里千斤重的鼓槌被他抽走,姚蘼这才回神。
“你刚刚走神了,力量感也不够。”他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她嗓音又倦又哑,悻悻道:“对不起……”
最近失眠愈来愈严重,彻夜清醒,她烟也抽得越来越汹,有时候未熄的星火烧到指尖,都麻木到察觉不出痛感。
她像尽了她的名字——“荼蘼一韶华胜极”,像在末路之前,绽放尽最后的美丽。
岑嚣语气关切,难掩一丝担忧:“马上就比赛了,你真的可以吗?”
“我可以。”
姚蘼微侧身,抬眼对上他琥珀色的眸,像沉浸在高浓度的波兰甜香酒中,只是一瞬,又彼此错开,她的心仿佛裂开一道口子,像是掰开炸得金黄酥脆的蝴蝶酥。
她为期21天的戒断,猝不及防地功亏一篑。
不在情理之外,却在意料之中。
他忽然靠近,宽大温热的掌心覆盖住她的右手背,她猛地一惊,努力保持没后缩,座位才勉强留在原地。
他抓着她的手,按在鼓皮上,然后匀速地拍四下,每一下都相当于一个四分音符。
姚蘼知道这是最简单的办法,能帮助初学者感受并抓住节奏,有助于形成强大的节奏感知能力。②
周遭弥漫着淡淡的冷冽雪松味,他的侧脸轮廓流畅而分明,语气严肃认真,像是位严格又不讲情面的老师。
“定神。”
“1-and-2-and-3-and-4-and。”他又数了个八分音符的节拍,等她身体渐渐松弛下来,才又把鼓槌递到她手里。
“架子鼓其实也有呼吸,无论是敲击,还是脚踏踩镲,你都要切身体会并铭记它发出的各种声音……”他在认认真真教授她。
岑嚣的声音不疾不徐,仿若天籁之音,安抚她缭乱彷徨的心,让姚蘼心内变得如水柔软。
“谢谢……”
这时,他的手指才送来,又走到不远处,揪了两抽纸巾递给她擦手,姚蘼这才发现她满掌心洇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