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不是一个段位的人,话题戛然而止是常有的事,偶尔哪断了话题,双方也不觉得突兀。
“老板,有人跟。”
“跟多久了?”
“从环山路开始的。”
“往南郊开,通知阿标过来。”
段堂深没什么表情波动,轻描淡写的,好像俩人的对话没发生过。
淡淡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心里就有了考究,停顿了一会儿,他侧头对凝顾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下车。”
凝顾笑了笑,还有心思调侃,“现在在你身边已经这么危险了吗?”
他倒是有闲情也笑了,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不明就里地说了句:“也不知道是谁危险。”
凝顾躲开他的手,“别乱碰,发型做了好久,我还没拍照呢。”
见她不受刚刚的话影响,段堂深挑眉,看不出来小姑娘还挺信任她的,也没告诉她刚刚压在窗边她的头发早就乱了。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乌云在夜晚的掩护下,悄然而至。
G城近海,夏季偶有台风也是正常,风呼呼地吹着,渐渐周围的声音变大了起来。好像故意烘托气氛似的,车窗外的树影极快的掠过,车内沉闷。
窗外闪过一道闪电,雷声还未响起,但足以把凝顾吓一跳。
突然,一滴凉意落在她的手臂上,接着是噼里啪啦水里砸在车窗上的声响。
段堂深说:“把窗升上去,别着凉了,差不多到家了。”
凝顾没说话,乖乖升起车窗,安静坐着。
G城的天像被捅破了一样。
突然,车轮在板油路地面摩擦,发出侧耳的声响。
随后,凝顾只感觉自己像被人随意搓揉的白年糕,随着被冲击的惯性在车内滚了一圈,脑袋被磕在前座椅背上,很疼,却什么都看不清。
外面大雨滂沱,黑漆漆中车子被另一辆车追尾,在几声巨响中漂移出门路几米远,撞上了门路护杆。
雨势磅礴,万籁俱寂,响和静的矛盾存在中,段堂深率先做出反应。
他将西服外套脱下,罩在凝顾身上,什么都没说,往腰间塞了一个冰凉的器具,然后开了车门,走下去。
黑暗的夜里,随着雨势,紧急车灯一闪一闪的亮着,满眼都是黑与红的交织。
段堂深靠近撞上了那辆车,走近,双闪灯一亮一灭,却发现驾驶室根本没有人影。
大雨能掩盖动作的细微声响,但段堂深的警惕性显然更胜一筹,在对方的铁棍落下来之前,抬手抵挡下来。
偷袭不成,对方索性扔了手中的铁棍,赤手空拳的肉搏战,下手毫无章法,却偏偏在人体薄弱之处动作极其凶狠,当真又狠又阴。
几番交手下来,段堂深有些吃不消这人的不要命的路数,但段堂深始终是段堂深。深处险境,仍有闲情,借力将人甩出几秒外,即使面对暴戾中染血的凶兽,他眼里从没有惊慌这个词,毫无畏惧。
车内,司机正慌张的打电话,突然‘砰’然一声,车前倒下两个纠缠扭打的身影。
车灯照明的一瞬间,凝顾望过去,全身冰凉。
宋壶深双目怒视,眼角蔓延到唇瓣都是猩红的血气,眼神中涣散着沉甸甸的暴戾,那不是一种情绪外放的怒,而是向内的,压制不住的,自毁式的无助——令人窒息,像是正个世界向他压来。
宋壶深发了狠,一脚踹在车后座的车门上,声音犹如从业火中传来,“你给我下来!”
凝顾不知道他脸上是谁的血,他的厉声呵斥被雨声掩盖,在看清他眼睛那一刻,她便坐在车内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会这样恨她。
两个不会在一起的人遇见,那么遇见到底有什么意义?再喜欢也会有结束的时候,我是只要你,可是你不是,所以我放过你,你却不想放过我。
人是不能被定义的,所以任何一个人都是极其复杂的,善与恶,爱与憎,卑鄙与伟大,这些都是可以互不排斥的共同存在一个人身上的。
宋壶深不想放过她,他刚刚甚至想撞死她,这样的想法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段堂深立在雨中,雨水寒气,他眼神冰冷地看向宋壶深,表情不明地甩了甩手,活动手腕后,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恶意。
她感觉被恶龙踩住了胸口,活在噩梦中。
可是她忽然想起,段堂深,那个冰冷的器具,那个制造杀戮的武器。
凝顾甩开了身上的外套,跌跌撞撞地开了车门,巨大的雨势砸在她的身上,分不清楚是身上疼一点,还是面对这样的处境心里更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