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离开他十分之久,久到足以少年退去几分稚气,身形挺拔矫健,五官锋冽中绽放着冷气而沉稳的气场。
她不明白,是什么刺激他如此仓促成长起来,凝眉思索,心思不得而解。
继而,一阵咳嗽声引起她的注意。
宋壶深侧头咳嗽,脸色没有变,眼尾却顷刻泛红,伴着那古水无波的眼眸,竟诡异的妖艳起来。
他还没上飞机前就感冒了,匆忙上了飞机,再匆忙一下飞机,不知冷热就过来找她,也没多穿间外套,现在只怕感冒更严重了。
宋壶深一直咳。
她却一脸无奈地笑了,“冷了吧?”
语气颇为幸灾乐祸,一颦一笑之间,她依然是那个温柔似阳、永远纵容他的许凝顾。
冷风中,少年的手掌很大,指节细长而瘦,白皙匀称,被冻得通红。
她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抬手把自己围巾取下,顺着他的脖子结结实实绕了好几圈。
围巾带着她的温度,暖意袭来,宋壶深像只撒娇的猫,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伸手一捞,把小姑娘拉近后抱了个满怀。
咬了咬口腔的软肉,喃喃,糯里糯气的开口:“嗯,好冷,你抱我。”
旁边围观的孙铱和刘惊艳被秀了一脸,感叹少年成会玩,再看两眼,俩人对望,默契转移视线。俩人有一种看弟弟妹妹谈恋爱——未成年人偷食禁果的怪异感,要怪就怪这俩人长得太幼了。
人们总是要满满当当拥抱起来,才会有安全感。
宋壶深几乎要贪恋的,沉溺她身上的味道。
刚刚他只是靠过来,现在真的把人抱在怀里,才感觉到小姑娘消瘦的身体,只堪盈盈一握,太瘦,瘦得硌人。
宋壶深的心一阵阵的疼。
“家大业大的许家人抠到不做人了?姐姐怎么瘦了这么多?”
凝顾垂着手,不主动也不反抗,微微低头,鼻尖蹭了蹭他的肩膀,不愿意说话。
心绪发紧,有种不具名的情绪在堆积。
她难得自省。
她变瘦,好像跟许眷顾吵架关系不大,虽然当时确实是一头恼热,但说她在许家受气倒不至于。
温柔的人像一团懒得挣扎的棉花,柔软,纷杂。
要让凝顾受气,基本也是一拳锤在棉花的的效果。
片刻后,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么乖,跟人告状都不会。宋壶深垂眸,喉结滚动,把乱动的小脑袋按回怀里,却听见一声细微的闷哼。
小姑娘的长发披在肩头,她的额头定在他的肩胛骨,风一吹,他才看见发际线下的创可贴。
他知道小姑娘最爱利落,练舞时盘发,平时也会扎马尾,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披头散发示人。
他的动作太快,松开她,撩起发丝。
下一瞬,因为拥抱产生的那点柔情瞬间撕碎,暴戾悄然充斥起双眼,“他们打你了?”
她叹息,在他心里她怎么弱呢,不是受气,就是被打,她就那么欠儿?
“不是!北绥人民非常友好,没人打我!”
暴躁小猫瞬间顺毛:“那这伤怎么弄的?”
“快成仙的先兆。”她语气臭屁,企图蒙混过关。
“啧。”十分不爽。
“你不能偶尔幽默一下?”
宋壶深蹙眉:“我这个人不值得你说句实话?”
凝顾:“......”
两两对视,他不让步,凝顾念在他年纪小,爱输赢,当姐姐的是不会跟弟弟一般见识的。
凝顾乖乖回答:“跳舞不小心摔的。”
得到答案后,宋壶深眉头依然没放松,反而越来越拧巴。
少年盯了她半天,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陷入自己的情绪里,目光渐渐幽深,看起来不太好。
凝顾:“你怎么了?”
半响,宋壶深说:“姐姐,这次我不能去看你比赛了。”
凝顾怔愣,许久没说话。
少年忽而想起一件事,在她面前蹲下身,头顶透着乖巧的意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然后将她的裤腿往上拉了一点,露出一截像新笋般白皙的脚踝。
盒子里是一条小巧精致的脚链,金属触碰到肌肤,有些凉意。
风儿喧嚣,她拉拢着长发挽到一边。
“你要回家了吗?”声音很轻,轻到无法阻挡雪花的飘落。
这话一问出口,她心里更是喧嚣。
其实她更想问,你还会回来吗?
平心而论,如果许凝顾是个听话的人,当年她不可能到南荔去,更不可能遇见宋壶深。
有情有义的是她和他,宋姨就算是个长辈,也是一个截止今天见过也陌生的长辈。
要她听话地把宋壶深劝回宋家,确实是个难题,但不至于让她把宋壶深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