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冷的很,她搬着快递箱往回走,路过街区公园健身场,正巧看见卖炸酱面家的小儿子在跟一只阿拉斯加玩。
阿拉斯加坐在脚踏板上荡秋千,小孩就在旁边推着玩,脚上和帽檐都沾着雪。
她停了脚步,炸酱面家的小儿子还记得她,脸被冻得有些红,带着大红色手套的小手指着她喊,然后旁边的阿拉斯加也跟着他吼。
一人一狗的叫声重叠,凝顾把快递箱卡在腋下,用另一只手挥了挥当作打招呼,结果小孩可能误会了,以为她招他过来玩,扑哧扑哧地向她跑了过来。
不像没上次那么害羞,这次他直接跑到了她跟前,他的冬帽跟手套是配对的,都是大红色,笑着特别开心的样子,凝顾不自觉也跟着他一起笑。
小朋友应该在外面玩了许久,帽子都沾了雪,她微微一笑,轻轻将他帽子上的雪花拍掉。
“不谢,不谢。”小朋友的声音清亮活泼。
凝顾觉得有些奇怪,又哭笑不得,笑着温声纠正道:“这个时候要说谢谢哦。”
说时迟那时快,阿拉斯加可能对自己的体型有什么误解,甩着大舌头奔了过来,两只前腿瞬间越起,快准狠地扑,成功把两人扑了个狗头埋雪。
凝顾穿了件白色羽绒服倒在雪堆里,雪色矫情映人面,少女乌发俏唇眉,肤白若雪,喜笑颜开,煞是好看。
凝顾到家后,手里托着个雪堆的小黄鸭,小朋友临走前给她的。
怕小黄鸭融化,特地把小黄鸭放在外面,她进屋前抖了抖雪,脱下外套,打开鞋柜换了室内鞋,柜门还没关上就听见客厅传来说话声。
是许眷顾的声音。
她把快递搁在柜子上,抱着外套往里走,暗叹这个家的隔音效果不太行。
往里走,声音越来越清晰,她听清楚了许眷顾在说什么,眯了眯眼,觉得外面的雪花好像被她带进了家里,又掉进了她的眼里,眼睛凉飕飕的。
“她出去了,跟男朋友,约会。
“你管我是谁……
“你有病吧!你算她哪门子弟弟,你就是赖在小姨家的一条野狗而已,以后不许再打电话过来!”
凝顾有个小习惯,手机充电不满格,她一般都不会拔充电头。小区的快递不用取货码,她就没拿手机,而现在,许眷顾手里拿着的,并言辞绰绰辱骂的,就是她的手机,和她的人。
天色入夜晚,凝顾抱着一件雪润湿的外套站在玄关处,眉像远山,眼像清湖,抬眸的那一瞬间像清波皱了一下。
她凝视着少年的面孔,干净俊朗,一眼望得见底,但她从未看清过他。
许眷顾听见身后动静,转头,表情怔愣,像是吓到了,脚下踉跄了一下,手中的手机一滑往地板上砸去。沉闷的“砰”的一声,声音大得厨房里的阿姨听见,拎着擀面杖满手面粉跑出来看怎么回事。
手机摔的角度很成功,屏幕黑了,也碎了。
她没捡手机,面容平静,甚至声音都平静至极,“谁让你碰我的手机的?”
许眷顾站在原地,低着头,半响,才勉强开口,“它一直响。”
“好,你接电话可以,”凝顾点头,眸中温水凝了寒意,“但是,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眷顾扣着指节,默不作声,只有他知道自己心跳却像鼓点狂跳。
气氛很冷,僵持。
阿姨顾不得事情始末,赶紧劝合二人,“姐弟俩乖乖,别吵架哈,饺子马上就好,阿姨给你们盛出来。”
说完阿姨便进了厨房,阿姨前脚一走,许母后脚就拎着一个大食盒进了家门,一进来就看见两姐弟僵持的模样。
虽然许眷顾在家受宠,小霸王也当惯了,但许母印象中,许眷顾长这么大,招惹他姐姐这事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许母放下手边的东西,坐下,问道:“怎么回事?”
姐弟站着,中间地板上躺着那部破损的手机,沉默着。
凝顾没有告状的习惯,心里却有一种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较劲。
许母原本去外省开了个会,头发盘起得干练端庄,妆容精致又高贵,沉着脸看了看俩人,语气严肃了些许,“许眷顾,你说。”
“我,我接了阿姐的电话。” 少年声音微弱。
“她让你接的?”
“不是,阿姐出去了,手机一直响。”
“那这手机怎么摔了?”
“我说着话,阿姐突然回来,我害怕。”说着,指节被他扣得发白,声音带着颤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