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怕她磕到桌角的包角青蛙灯,天花板被彩色大鼻涕灯替代的云朵吊灯,床头那个小猪驱蚊灯,书桌上的智能台灯......
她在一刻才惊觉,原来那些年她所有的光明都与宋壶深有关啊。
她第一次回头看,看到了细节全是答案。
宋壶深还穿着晨起时那件睡衣,松垮地罩在他身上,瘫坐在床边,手里攥紧床单,深灰色的面料把他的肤色衬得也发惨白,像水晶烟灰缸燃起烟雾漾血般的糜烂。
凝顾下意识攥紧手中的药盒,靠近他,“宋壶深。”
“你去哪了?”
他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神情,声音异常的平静,平平淡淡不带任何起伏。
“我想着你快醒了,想给你拿点吃的上来。”
凝顾一番话说的温温柔柔, 解释逻辑清晰,态度诚恳良好。
按照一般人的逻辑来讲,大部分人吃软不吃硬,对面的那人此刻应该接受这个解释,至少会消气一些。
宋壶深双眼遽然蒙上一层雾意,耳朵里一阵刺耳的耳鸣,看着凝顾的嘴张张合合,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浑身上下的血液发了疯一般往头顶涌去,心脏骤然加速,所有理智统统散尽。
凝顾在他面前蹲下,把药丸倒在掌心,跟马克杯一起递给宋壶深。
下一秒水杯和药,全部被狠狠被掼在地上。
宋壶深用了十足的力道,水杯破裂,溅了她一身水,药丸也瞬间散落一地。
一时间,房间里静得只有药丸落下又弹起时敲击地面的声音。
宋壶深捏紧了拳头,手臂剧烈发抖,胸口不断起伏,额角是因暴怒而凸起的青筋。
此刻,他发狠发疯的相貌与她记忆中的他判若两人。
宋壶深察觉到她的目光,又或者是察觉她的靠近,一抬头,那双眼睛直直的盯向她。
往日低沉好听的嗓音,此刻犹如划花的光盘,沙哑难听。
“许凝顾,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不在!为什么总是不在!你为什么不在......”
深藏极度的痛苦与恨意,他哽咽着,发疯一般的低吼,像恼羞成怒的嘶吼,也像路边被遗弃的小狗。
他一遍一遍的问为什么,好像他们本就应该在一起一样。
宋壶深全身都在用力,脖子爆出青筋,抓着她的手臂的血管也暴起。呼吸有一口没一口的,他喘不上气般窒息,泛白的脸色渐渐涨红。
他浑身暴戾,眸中怒气翻涌。
看着他的眼睛,凝顾总有一种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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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凝顾的眼里掀起一场澎湃的海啸。
一场旧事泡沫,无心浮现。
很多年前,她在国外读书,彼时她总是有意回避听见他的消息,进而不肯放过自己。
机缘巧合下,她遇到陈识。
俩人聊了几句,见他一脸疲惫,后来略略一谈,才知是拜宋壶深所赐。
陈识说,宋壶深,离开宋家彻底把宋姓摘掉了,在纽交所扎了根。刚开始做最脏的活,后来跟着几位前辈学玩股票。
他还说,宋壶深吃了很多苦,别人三言两语带过的波澜壮阔,都是他实打实地把膝盖跪在那片泥泞中经历过的。
与此同时,宋壶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迅速成长为别人口中的狡诈的成功者。
宋壶深心思缜密,智多近妖,手段比教他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经过几年在股市的疯狂敛财,组建了一个海外财团。
几次三番,他在明里暗里对宋家下毒手。他手中的棋局,精妙又狠毒。坊间传言,宋壶深手下的交易员,下单扫筹最后扫得连拿筷子吃饭都会抖,都是上百亿的大单通吃。以至于叶叙曾跟陈识说,他这哪里是在工作,这分明是反骨疯魔要同宋家撕一道痛快来。
许凝顾听后不作声,她已不知她的立场该如何才好。
只听陈识又道:“宋家爷爷亲自回了宋家。”
“宋爷”这个人,她听小姨说过。当年宋家在国内生意受挫,宋家爷爷力排众议将产业牵至海外,是一位有破釜沉舟气力的掌权者。
宋家爷爷年纪轻轻便被人早早称了声“爷”,可见手段一般,他回去坐镇宋家,杀将重归。如此重视之下,对宋壶深不知是喜是忧,但毫无疑问的是,宋家爷爷有心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宋壶深,以宋壶深之力,也终究是落了下风。
许凝顾连眉间都有了慌张。
那天,陈识只看她一眼,便轻叹:“学姐,果然还是向着他的。”
凝顾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