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寻见状,也在紧抿唇齿之间,稍有舒了口气。
他本不想将这尚不知定数的事情,告诉陈怀安和芸娘。
以免事到最后却一无所成,不仅凭白落了陈怀安的希冀,也会让芸娘空欢喜一场。
但他又怕,怕他说的不清楚,怕他的含糊其辞,会更快让陈怀安失去希望,也会让芸娘再度神伤,最终导致他更不愿看见的结局发生。
是以在反复纠结和思量片刻后,陈寻才是下定决心告诉对方当下事情进展。
而对方……
陈寻又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陈怀安和芸娘的表情,瞧着他们虽面色还稍有凝重,但多少也有些轻松的模样后。
陈寻也知两人尚还能接受他当下所言,也是如此,陈寻从入得屋内,就始终紧悬着的心,才终是稍稍落地。
随后在三人各有压下各自情绪,皆于面上显露一抹轻松之色后,他们也默契地跳过了陈怀安伤势这一话题,转而聊起了他们多年未见间,所发生的他们认为的趣事。
……
“严霜瘁群木,生意存孤根。”
“寻儿,可还记得,”陈怀安望着窗前寒梅,略带感慨地说了一句,随后在陈寻亦抬眸望向梅树间,他又语带笑意,再是说道:“你年少时,就常常对窗望梅,立桌作画。”
“不知如今再观此景,我儿,”陈怀安笑着朝陈寻挑了挑眉,语气也满是调侃之意,问道:“又得有什么感受?”
陈寻闻言,在注视窗外寒梅间,瞧着它凌寒而立,瞧着它肆意绽放,而后又侧目回看了一眼陈怀安。
在于低垂眼眸间,有得敛去眸中的复杂之色后,他也即是闷声开口道:“事随时移,当初孩儿观此寒梅时,只见其孤傲,只闻其异于百花之暗香,故只道其独特。”
“如今再观,”陈寻话语顿了顿,随后又再抬眸望向寒梅,道:“却可见其不畏霜雪之坚韧,可见其枝枯叶落然花艳的极尽绽放之美。”
“故于孩儿视之,此花仍独特,但又不独特。”
“缘何独特,却又不独特?”陈怀安笑着继续看向陈寻。
而陈寻也收回看向寒梅视线,接着再有微微低头以避开陈怀安目光,道:“独特在其不同于百花之娇弱,不独特在,”陈寻眸光一暗,声音也再有低哑少许,道:“其之性情,与我等生而为人,之为人处事无异也。”
“于此尘世,人皆有如百花一般,安平享乐,不欲见风雨之心;但同样,人亦有如寒梅一般,无惧风霜困境,始终迎难而上,最终绽光耀彩之心。”
“所以,寒梅于百花,为独特异者,于人,却非独特异也。”
“我儿能如此想,”陈怀安笑着摸了摸身前已满是苍白的长髯,眼中也满是慰籍欣悦之意,道:“为父便可放心了。”
“这数年来……”陈怀安抬手拍了拍陈寻肩膀,声音也稍有低沉少许,再是道:“苦了你了。”
“父亲,”陈寻微微低头,但很快,他又侧首将头微仰,脑中满是身形枯槁,且相较数年前,更有老苍不少的陈怀安。
仅是一瞬,他心中的酸涩、苦闷之情也再抑不住。
他红着眼,紧咬着唇,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满心的无助困苦和涌于眼前的泪,又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只能于唇齿间,发出道道嘶哑气音。
他留于陈家五年,也依靠画卷传承的续命法,吊了陈怀安五年的命。
但在这低灵之地,在没有更多灵物的帮持下,仅依靠炼神树种,陈寻也只能做到让陈怀安撑到如今。
原先陈寻以为自己能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助陈怀安修补经脉的办法,再不济也应能做到让对方复归凡俗,多活几年。
可是有深入研究陈怀安伤势后,陈寻却也越来越清楚地知道,自己先前所设想的最低一档的结果,是有多难实现。
且不说修补陈怀安的经脉,就连消磨一直在陈怀安体内乱窜的灵力,陈寻都做不到。
是以到后来,陈寻便不得已放弃了画道传承中,对于药经一道的修行,转而选择了不断作以画作,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能创造出一只具备强大修复力的画道真灵上。
但画道真灵本就难求,哪怕陈寻有着极高的画道天赋,也难能轻易创造出画道真灵。
所以五年来,他做了不知多少幅为世俗所赞叹惊艳的传世之作,可最终形成画道真灵的,仅有五个。
且这五个中,四个受他心切焦躁所影响,都是为攻击性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