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庸才,可天不怜我。”
“纵!俯仰以愧对先祖,低首以难面百姓。”
“纵!”天际之上,未曾消散的乌云再次汇聚,随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陈寻一手抓着楚天南,侧首间,又与姜时堰对视一眼,但还不等两人做些什么。
城墙之上,鲁纵便再又放声高喝道:“纵!是为鲁国罪人,千古罪人。”
“纵!怎得好死!”
说着,鲁纵便自袖中抽出一柄匕首,抵住自己胸口,而后再又看向陈寻与姜时堰,道:“池麟关破,鲁国后方再无任何阻力可言。”
“纵无用,难于这诸国混战时代,成为棋手,只能为一棋子,为他国所用。”
“可身为棋子,想要护我鲁国百姓周全,委实难矣。”
“如今,鲁为姜覆,纵别无所求,只望姜君,可怜我鲁国百姓不易,善待我鲁国百姓。”
“他们,苦痛久矣。”
鲁纵眼中满是痛苦与哀求,姜时堰见状,在抿了抿唇后,也即是微微颔首,朗声言说道:“吾姜国马踏之处,从未伤民分毫,往昔如此,今朝如此,未来亦如此!”
“君若不信,吾今即以姜国皇者之名,在此立誓,待鲁入我姜国,则此国万民,待遇一如我姜国万民,吾!绝不偏私!”
“有君此言,”鲁纵舒心一笑,眼中满是遗憾愧疚和放松之情,随后再又环视城墙一圈,他又再是道:“我便可放心矣。”
说完,鲁纵便将匕首猛地刺入心口,随即嘴中含血,朗声笑道:“吾以鲁国国君之名,于此下谕。”
“鲁国立国六百七十四载,经帝皇三十七位,于我而终!”
“鲁国国灭,吾死后,自号鲁愍。”
“鲁国万民,只可仇视陈、楚二国,余者国家若仇视之,即是为恶民,鲁国万民见之,皆可杀。”
“姜君,”鲁纵笑着看向姜时堰,再又嘶哑着嗓音,笑道:“此为我在位最后一令,往后也望我鲁国万民遵守,不知姜皇,可代我传于鲁国否?”
“可,”姜时堰凝视着鲁纵,点头正声回道。
“那便多谢姜皇。”
说完,鲁纵便最后低吼一声,“鲁军可听令?”
“吾等!”
“遵旨!”
连绵不绝的声音回荡在池麟关内,而鲁纵也终是洒脱一笑,跌落城头。
“国师?”姜时堰看了一眼陈寻。
陈寻也点了点头,径直放开手中楚天南,再一跃起,接住了鲁纵。
而城墙之上,看着鲁纵被陈寻接住后,上方鲁兵也噙着泪,高声喝道:“开城门,迎上国。”
第44章
“明德二十七年初春末, 庄牧十年对战结束,庄国退守淮河之南,牧国占据淮河之北,二国隔淮河以相望, 平分庄国。”
“而姜国……”写到这, 姜时堰落笔动作也微微一顿, 随即便是侧目看向身旁陈寻, 勾唇以笑道:“国师可要写上一写?”
陈寻闻言, 也从身前奏章中分出一道视线落于桌上,在有沉默半晌, 将姜时堰所写内容尽数看过一遍后, 他才是挑了挑眉,稍有不解地出言问道:“陛下今日,怎有兴趣书写历书?”
“莫不是张史官,他……”
陈寻话未说完,姜时堰就忍不住摇了摇头,笑骂道:“国师怎不盼人一点好?这张无伤可未曾得罪你我。”
“那……这,”陈寻将视线微微上挑, 再又看了一眼已被姜时堰抓在手上的信纸,语气中也再有添上少许困惑之意。
他倒不是认为张无伤是真的因书史一事, 得罪了姜时堰, 以致为对方所惩处。
毕竟姜时堰虽对历书极为看重,对其内容也会反复斟酌才加以选用,但对书史官员,他倒还是有着不小的包容。
再加上张无伤为人精明, 早早就摸透了姜时堰对于历书内容的偏好,大多时候, 他所递呈上来的历书内容,都不会让姜时堰心有反感,哪怕有时书写不当,上表内容不佳,姜时堰也会取其精,去其劣,或让张无伤再有书写一份。
但也正是因此,在有了张无伤专门负责书史这一块事情后,陈寻就极少看见姜时堰会亲自动笔,书陈一段历料。
所以今朝在见姜时堰突然作有此举,他才会稍显诧异,多嘴问了一句。
不过……
在侧目瞧着当下姜时堰的表现,又见他为张无伤‘打抱不平’。
在面上显露一抹惭愧歉色后,陈寻也即是明白姜时堰现在所为,怕还真是一时兴起。
至于张无伤本人,怕也不知道自己的工作量,莫名其妙的减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