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淡声对着宝座上的人道。
陛下背手负立,紧闭着的双眸缓缓睁开,冷声道:
“说来听听!”
谢灼一字一句道来:“陛下,北卫司发现何小姐的时间是在亥时,可见在亥时之前何小姐就已近失踪,英国公夫妇得知何小姐失踪一定是心急难耐,可昨日臣到了现场之后,见到英国公夫妇着装整洁,除了神色哀痛之外与平时并无不同之处,所以臣斗胆猜测何小姐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
陛下不断搓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谢灼的话入耳,他抬眸,轻笑一声,道:
“你说得没错,确实不简单,朕之前也没想到,出事的竟然会是英国公嫡女。”
谢灼见天子浑身散发着冷意,有些摸不清天子的心思,出声道:
“陛下是开始疑心英国公府了吗?”
四目相对,谢灼对上元赫双眸。
元赫轻哼一声,道:“朕从未对英国公府放心过,又何来开始疑心一说。”
“陛下的意思是--”
元赫朝谢灼意味深长地一笑,随后朝门外一声喊:
“北青!”
一道玄色的身影急步走进殿内。
“陛下有何吩咐?”
“你这些日子暗中加紧了对英国公府的掌控,不要动用北卫司的人,去云良阁联系暗线,暗中监控英国公府。”
“诺!”
北青刚迈出几步,却听见身后穿来一声:
“慢着,回来!”
“陛下还有何吩咐?”
“不单单是英国公府,还有景王府,丞相府,永毅侯府,定远候府,这段时间都必须多加关注。”
陛下眉头紧拧,忽地又想到什么,“子秋!”
谢灼忙反应过来:“臣在!”
“这几天加强京城的巡查,特别是越太子下榻的驿馆!”
“诺!”
片刻后,交代完事,元赫轻揉了下眉心。
王公公迈着小碎步走近,“陛下!”
“又有何事?”
"宋老王爷求见,说是有要事要启禀陛下,此刻正在殿外,不知陛下是否要见?”
“宣!”
陛下放下手中的奏疏,一脸意外,对于宋渊的到来完全没有想到。
京郊秘密训练新兵的事甚少人知道,这些日子他把训练新兵的重任交给宋渊以及宋时安来处理,也有他自己的意图。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与宋宁的关系瞒不了多久,对于长宁王府,也只有拉拢这一条路可以走。
这么多年来他未曾主动询问过宋渊,到底知道多少他与宋宁之间的事。
此刻心下竟有些紧张。
一长者迈着些许沉重的步子走进,鬓角处已全白,身穿玄色锦衣长袍,神色焦虑。
走到殿中央,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赫见宋渊脸色,心中对于他此行的目的已有了九成的定论。
忙从高位上走下,伸出一只手慢慢扶起宋渊,“王爷快快请起!”
“谢陛下!”
“不知王爷深夜求见是有何要事?”
宋渊对上天子询问的眸色,立时有些犹豫,不知当讲不当讲。
陛下轻叹,戳破眼前人的目的,正色道:“王爷特意从京郊外赶回来,想必是为了阿宁与朕的事吧!”
陛下如此不避讳,先入为主,倒是宋渊一愣,随机敛了神色,深叹道:
"不错,臣确实是为了阿宁前来的!”
提到宋宁,陛下内心一紧。
寒风从半掩着的门缝里溜了进来,衣角处纷纷掀动。
陛下衣领微散,宋渊余光瞥见脖颈上那道淡淡的痕迹,目色一沉。
“陛下!”
双膝一跪,豁出去了。
元赫挑眉,话里带着些无奈,“王爷这是何意?”
“长宁王府的人不能入天家后宫,议和结束,就让阿宁回青州吧!”
“金陵城,不会是她的归宿!”
“请陛下三思!”
他今日不顾君臣之礼贸然进言,也是想赌一把,眼前人对自家孙女的情到底深入到了几分。
天子沉声,带着微微不满," 王爷今日来,竟是为了同朕说这些。”
他瞥见跪着那人的神态,两鬓斑白,已是垂垂暮年。
长宁王府历代王爷守卫北境,为大周出生入死,眼前人早已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花甲之年,仍为长宁府的未来劳心劳力地细细打算着。
他眼睫一闭,心中有些顿痛,随后张开双眸,再次伸出手去扶起宋渊,对上那双充满了恳求的双眼,缓缓道:
“王爷的担心,朕全都懂!”
“当时父皇临终之前朕对着父皇起誓,有生之年定会收回故土,朕今生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完成父皇遗愿,但王爷莫要劝朕弃了她,当年阿宁未曾弃了朕,朕此生绝不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