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骋意外地扬起眉:“这都谁告诉你的?”
“我亲口听我爸说的。”徐思为第七次用毛巾抹过洗手台,回忆着说道,“有一年我妈的忌日,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吧,我偷听到我爸在书房对着她的照片说话,他说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已经原谅她心里有别人了,过往种种他都不再计较,会好好抚养儿子长大,所以我爸在物质上从没亏待过我。”
“至于斯若……斯若和我兄弟一场,尽管二十年来感情不算深,但我真的把他当亲弟弟看,以后也不会变,就当是我报了我妈的生育之恩,但不该他拿的东西我也不会给。”
“私生子再见不得人那也是我们的家事,可如果这人是个连徐家血脉都没有的野种,岂不是更可笑了?如果放任这个流言传下去,被有心人查到真相,对谁都没好处。遗产、股份,拿多拿少我根本就不在乎,但我是徐家的长子,必要的时候维护家族的名誉最重要。”徐思为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像是彻底没了力气,转过身来与卫骋面对面,“至于你问的安琪对于这件事知道多少,我只能说,虽然我平时愿意纵着她惯着她,但她毕竟是个外人。她要做的就只有在媒体问及时说该说的话,再多心疼心疼我,这就够了。”
卫骋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所以你早就决定要牺牲徐斯若。”
徐思为嗤笑一声:“红颜知己风流韵事什么的在圈里不稀奇,比起让别人笑话我爸当了二十年绿头王八,不如委屈委屈斯若,坐实他是我爸私生子的谣言。等我爸走了,我和他还是亲兄弟。”
他把衣袖拉高,双臂往前一伸,一下子变回那副可怜兮兮的怂样:“喏,他一根汗毛都没少,闹这么一出戏,最后伤的还是我啊。”
卫骋静静看了眼他的手臂,确实如谢轻非说的那样,左右各七道方向一致的鞭痕。卫骋帮他把袖子拉下,慢条斯理地扣紧了他领口大敞的睡衣,语气很淡道:“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徐思为脸上的笑意渐渐散了,他仰头看着卫骋,很平静道:“小叔叔,自从我被绑架,身边的人都在问我是不是和争夺遗产的事情有关,怀疑我的怀疑斯若的,什么人都来打听。你是第一个过问我伤势,让我好好保护自己的人,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
卫骋在他被自己理过的衣领处轻轻拍了拍,道:“思为,如果你真的做错了事情,我恐怕给不了你想要的那份理解。”
徐思为眼尾幅度很轻地抖了抖,似乎想做出个失望的表情,但细致的神态在他的脸上无法很好的展现,他大概也想到了这点,抿紧唇发出“啵”的一声,扭头进了一旁的衣帽间。
卫骋招来两名警务人员守着,自己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在客厅沙发的对面有个开放式厨房,水台附近嵌着个七层的酒柜。卫骋路过又折回来,看到罗列整齐的酒柜本该每层正好放七瓶酒的定制酒架上缺了一瓶。
“房子里找了,没找着。”谢轻非在他身后道,“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卫骋目光从酒柜上收回,道:“说确实有个私生子,但不是徐茂坤的,而是原先那位徐夫人的。”
这倒是先前没考虑过的情况。谢轻非问道:“不会又是徐斯若吧?”
卫骋点点头。
“徐斯若是会争夺遗产的私生子,徐斯若是昨晚在这栋房子里的第三个人,徐斯若会拉大提琴,知道怎么用正确的方式将琴弦取下来杀人。”谢轻非细数几条由徐思为交代的线索,嫌弃道,“太拙劣了,想给警方甩个证明题?就这脑筋真去争家产他争得过谁。”
卫骋朝她歪过头:“你真的很不喜欢思为。”
“你不是照样很偏袒他?”谢轻非奇怪道,“你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心软,还是说你家也在打徐家的主意,你良心上过意不去,想用温情来补偿他?”
“我的良心可不是这仨瓜俩枣能收买的。”卫骋露出个资本家气味浓郁的微笑,“我只是单纯觉得他可怜。”
“腐败。”谢轻非转身,“走了。”
徐思为被带上了警车。
走到门口时吕少辉绊了一下,低头看到地毯掀起个角:“什么破玩意儿,一点也不防滑。”
说着就要把地毯踹回去。
“等等。”
谢轻非忽然叫住他,蹲下从鞋柜边缘和地毯相接的地方捡起一片手指大小的红色纸片。
吕少辉:“这是什么?”
“晶晶纸。”卫骋在一旁说道。见他俩都向他看过来,又补充说明了一句,“就是娱乐场所会撒来烘托气氛的东西,可以理解成情绪到了扔钞票,扔不起钞票的就用晶晶纸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