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非确实吓到了,虽然卫骋的普通话非常标准,音色也怪动听的,但怎么这些个常用字词组合在一起听起来就这么陌生呢?
于是她发出灵魂的疑问:“啊?”
卫骋会错意,慌忙解释道:“我也不是说我不关心这个孩子,毕竟它也是我的孩子,我的意思是和你比起来,我更在意你。它还只不过是个胚胎,至多算你的一个器官,重要性不能和你相提并论。怀孕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即便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我也不觉得该存在幸存者偏差,心安理得地让你受罪。你不告诉我肯定有你的道理,但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负责任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些危险。”
谢轻非也实在是脑子机灵,听他这长篇大论完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匪夷所思地看向他:“卫骋,你难道……”
卫骋:“对,我知道你怀孕了。”
谢轻非:“……”
不等她解释,他一把夺过她的“咖啡杯”,把人按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弯腰蹲在她膝边。
他的头垂得很低,沮丧两个字都写在了脑门上,想要拉拉她的手,又因为再没身份资格不敢动,在半空中局促地舞了舞,最后只好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胎儿会摄取母体的营养,出生后又要依赖母亲的呵护,而父亲说到底只在提供精子阶段起点作用,甚至生孩子都不是你的本意,这点作用与伤害也没区别。就算意外不可避免,让你承受这些也都是我的错。”卫骋愧疚到声音都矮了下去,“我昨天一晚上没睡,查了很多资料,可没有一条告诉我该怎么替你分担这一切。我学了这么多年的医,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没用,对不起。”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沉默。
谢轻非着实为他这番话狠狠震惊了下,联想到他从昨晚开始到现在的种种异常——原来只是因为这个。
再望着他忐忑不安的表情,她简直哭笑不得:“不用对不起,我根本就没有怀孕。”
卫骋惊讶地抬头,夸赞道:“你演技真好。”
末了又补充道:“既然我答应过你不会干涉你的工作,就一定会在最大安全范围内满足你的所有需求,所以你其实不必对我隐瞒什么。你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就算你再厉害,肯定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你真的不要觉得有负担,我不会用孩子要挟你和我复合,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吩咐我,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是我对不起你,害你受苦。”
谢轻非被他灼灼的眼神烫了下。
然后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卫骋虽然不解,但没抗拒,乖顺得像犬科动物,接着就非常顺理成章地牵住了她的手指头。
“你也太可爱了,”这次谢轻非彻底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本来还想将错就错逗他玩玩,突然有点不忍心了,“我真的没有怀孕!我们都分手四个月了,我怎么可能现在突然怀孕?”
这解释毫无可信度,卫骋当即就道:“你忘了吗?上个月席鸣过生日,是我送你回家的,然后我们……”
那才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见面。
当时感觉已然不可追忆,总之两个人都没喝酒,也没有其他会让他们失去理智的外物掺和,但就好像两团火苗靠近后火舌势必会勾缠在一起并愈烧愈旺一样,有些东西没了压抑的必要后自然一发不可收拾。残存的理性顶多让他们事后默契地不再将此事提起,谁也不去追究是谁率先乱了呼吸。
谢轻非猝不及防被死去的记忆攻击到,顿生赧然,极小声道,“可是我们那晚也做了安全措施啊。”
卫骋一副专业科普人员的样子:“避孕套的避孕效率最高也只有98%,这还得是在温和且单调进行的情况下,但我们那晚不仅……”
“……”
“还……”
谢轻非倏然抬手,一只捂住他的嘴巴,一只挡住了自己的脸。
卫骋还在挣扎:“所以过程中很可能不小心把避……唔唔唔!”
谢轻非使了点力,确定他不会再口出狂言,她深吸一口气,面红耳赤地道:“那也不可能!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坚定地认为我怀孕了啊?”
“你就是怀孕了。”他又把她的手抓回去。
“我都看到你的B超单子了,上面说你怀孕6周。”卫骋不知道事到如今她干吗还不肯承认,把证据贴到她脸前,“你的门诊大夫是张玉衡吧?我看见你和你堂姐从他诊室出来的,后来我还特地问他刚刚来的人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他说是,不然去妇科就好了怎么会来产科。而且你每期体检报告我都认真看过,没有别的问题,所以只能是怀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