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在堂屋内回音很大,赵重云闻声出来,谢轻非索性开了免提接听。
席鸣那边已经看过了当年的判决文书,里面有详细的审讯经过。
“秦海洋说自己大学是走读的,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一直和父亲住在一起,他很想离开父亲独自生活,原本已经接到了一个去外地工作的机会,但秦国栋一听这地儿这么远死活不同意,硬逼他留在本市读研。虽然顺利保研,但他一点也不开心,他说自己感到非常压抑,一点也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秦海洋从青春期开始就意识到了父亲强烈的控制欲,对方没有伴侣,把他视作唯一的依靠,对他要求很高。家中没有女性长辈的教导,秦海洋的两性意识很模糊,又因为秦国栋对他私生活的干涉,他二十多岁了也没有和同龄女生交往过,这样的日子让他感觉很窒息,所以在大四这年决定再度被干涉后,他终于决定‘叛逆’一次。
“受害女性是他同学院的一个女同学,曾经向秦海洋表示过好感,但秦海洋没有时间和她进一步交流,课余也不能出来聚会,只能不了了之,这其实都是事发好久之前的事了,人家女孩子早对他不感兴趣了,他还记得挺牢,”席鸣说,“所以他觉得对方应该很乐意和自己亲密,就这么确定了目标。”
在男性被传导的性观念中,他们永远是主宰地位,女人说不要就是要,女人反抗就是欲擒故纵,女人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是享受的表现……这个女生曾经喜欢自己,那她一定乐于接受自己带给她的一切。
秦海洋抱着这种想法完成了犯罪过程,事后被警察逮捕归案,才隐约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
判决当天他哭得天昏地暗,他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已经毁了,他感到委屈、后悔,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哪一步做错了,最后他得出结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秦国栋吗?一直以来把他逼上绝路的都是秦国栋啊。
他就哭得更惨了。
家属区坐着的秦国栋看到儿子痛哭流涕的模样,觉得他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乖巧懂事的儿子怎么会犯罪呢?一定是被冤枉了,他决定给儿子讨回公道。
“然后呢,好不容易坐完牢了,秦海洋寻思这辈子凑合过算了,秦国栋又缠上来,说爸爸知道你是冤枉的,爸爸一定会给你洗清冤屈。秦海洋恨他都来不及,根本不想再跟他有来往,一怒之下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席鸣顿了顿,说,“所以没准儿他真干得出弑父的事。”
赵重云问道:“那康文霞和郑宇轩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席鸣:“秦海洋去年又因为骚扰女性被拘留了,当时见义勇为的人是郑宇轩,那个女生没等警察来就吓跑了,不过从档案里的监控截图可以看出来人是康文霞。”
谢轻非:“……”
赵重云也气笑了:“还不长记性?”
“谢队,有发现。”有个刑警同事喊道。
二人跟着到后院,发现旱厕旁边的泥地因为昨夜的雨水冲刷变得松软开,恶臭怼着人猛熏。
赵重云下意识捂住口鼻,味儿顺着一股不知从何刮来的冷风抽了他一个嘴巴子。
“师父,我好像睁不开眼睛了。”他不知道旱厕和核武器有什么区别。
谢轻非:“睁开看看。”
赵重云很听她的话,于是努力睁眼,谢轻非扬手折了根树枝在土里划拉了几下,一只属于人类的手从焦黄的泥土里伸出。
他双眼瞪得浑圆:“这这这……”
谢轻非看了眼墙边,道:“把铁锹拿给我。”
赵重云回头一扫一排的农具,茫然地挠了挠头。
“铁锹也不认识?”谢轻非无奈道,“左数第三个。”
“哦哦,”赵重云赶忙去拿了递给她,“对不起师父,我现在认识了。”
谢轻非没说什么,和其余几个同事合力开始挖掘,尸体埋得并不深,很快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席鸣还在那头说道:“可能我们一开始的推断错了,虽然康文霞和郑宇轩都做过坏事,但这也可以是个巧合,秦海洋杀害他们的目的只是为自己报仇。”
谢轻非:“那可不一定。”
席鸣:“怎么说?”
赵重云:“哕……”
席鸣听到这熟悉的动静,好像知道了什么:“该不会秦海洋的尸体就在你们面前吧?”
谢轻非弯腰辨认了下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的面部,从他鼻腔内取出个红褐色的小方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