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之下，伍依依仿佛看到青辞的笑容，那双碧蓝色的清眸中依然只容下她一个人的倩影。
“阿辞才不会忘了我呢……”
昨晚上的担忧被旭日冲散，她纠结复杂的心境仿佛已经形成了一种规律，每到深夜开始惆怅，一到明天又会对青辞信心百倍。
她不知道从前的青辞是不是同她这般，在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时，有时给自己希望，有时又丧气不已。
这种情绪让人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她也明白，爱情一事，从来都不止有甜蜜恩爱的一面，更多的是对爱人无尽的担忧和顾虑。
从前是她委屈了青辞，如今让她尝尝相思的滋味一点也不冤！
江蓠看到这副摸样的伍依依，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不谈恋爱的人生多好啊，会少了不少烦恼呢。
她的人生要是可以重来，一定不会再喜欢俞郜了！
“对了，桐栖他……好像要离开南山了。”吃完早饭，江蓠随口提了一嘴，“许是他大限快到了，身体撑不住了，但是又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离去的模样，才选择远行。”
伍依依搁下碗筷，垂眸“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他跟我说，三年前他帮你，不是他认可了你，不过是不想沦为颜洺的帮凶。”江蓠顿了顿，补上一句，“见死不救也是帮凶。”
伍依依想象桐栖说这话的表情，忽然想到目婆临死前的眼神，虽有歉疚，但依旧骄傲得不肯低头。
认错是一件抵抗本能的事，不管是人是妖，好像都习惯性地绕过这个优点。
目婆和桐栖如此，她又何尝不是呢？
“不管怎样，也算是曾经的战友，怎么着也得送他最后一程吧。”
江蓠自然没有意见，于是趁着天气还好，伍依依带着江蓠一同下了山。
桐栖一身旧袍，腰间还别着那把折扇，虽是远游，但他没有准备任何的东西，一人一身一袍，随时准备着与世界诀别的模样。
“风岩他们的墓在南山脚，日后辛苦圣主多跑几趟，或是派些小妖经常来打扫打扫。”他交代道。
寻常不见他与风岩说过一字半句，没想到临走时，他竟会向伍依依交代这些。
“应该的，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他们的。”
桐栖抬眸扫过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他周身的冷肃倒是变得温和了些。
“圣主想喝茶吗？”
片晌，他突然开口问道。
“那就……多谢了。”
伍依依不是个擅长品茶之人，但每次喝桐栖泡的茶，总能品出一些别的意味。
“我的茶艺是从故友身上学到的，他常年四处游荡，见过了不少风光美景，每次路过南山，总要坐下来与我饮上一两壶好茶，谈个七天七夜才肯罢休。”
“嗯，之前听阿辞提起过。”伍依依应道。
“我很向往他口中热闹的人间，曾经也妄想过修成仙道，与他一同游览四海五湖，可惜……”
“结契术的事，我很抱歉。”
桐栖忽然笑笑，不是讽刺的笑容，是释怀的、令人感慨的笑。
第149章 让一切结束！
“我后来想想，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原来不止人心有黑暗的一面，妖也有，或者说世间所有的生灵都有这样的一面，可是只有人，能一次次压制住身体的本能，修己安人，正身清心。”
“我一直以此为目标，可是最终还是走到了偏执的一面。”
他抬手端起茶盏，一口饮尽，而后又问了句;
“犯下的错，会被谅解吗？”
伍依依眼眸深深，忽而一暗，答道：“不会。伤口会复原，但伤疤不可能消，那些被我们伤害过的，尽管他们的心不再责怪我们了，他们的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害怕。”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所以，我们要背负着那些枷锁，用余生去弥补过错，求得不是谅解，是无愧。”
桐栖的目光怔怔落到山涧的溪流上，溪水被冰雪盖住，流得缓慢而憔悴，可它依旧在动，在拼尽全力到达远方。
“不求谅解，但求无愧……”他轻声呢喃着，苍老的声音忽然卸下了疲惫，坦然而宽心。
*
从南山离开后，江蓠闹着要去城中逛一圈，伍依依不是很有兴趣，她想回玄灵宫等着，万一青辞回来找不到她了肯定又要着急了！
“哎呀，就去一小会儿，反正你上山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他一百多年都等了，这点时间还等不得？”
伍依依无奈，只能被江蓠拉着去了。
在城中绕了两圈，江蓠没选到合自己心意的，悻悻地耸耸肩，“算了，回去吧，没什么好逛的。”
伍依依不明白她为什么又突然不高兴了，不过江蓠一向随心，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