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吟清早醒来,听见有人叩响了窗台。
她才挪过视线,只见窗扇上的黑影倏地消失了。
她知道是阿六,暗道他故弄玄虚,披了衣裳去开窗,料峭春寒迎面而来,她却被窗台上的一只小花盆吸引了注意。
花盆底下压着一张纸,只写了“乌芋”两个字。
萧吟捧着花盆发笑,朝窗外看了看,天光尚且暗淡,阿六也早藏起来了,一丝影儿都找不见。
她回屋里点了灯,发现砚边没有研墨的水,没法写字。
她正想去开窗,窗扇上又出现了熟悉的身影轮廓。
“萧娘子有什么吩咐?”阿六问道。
萧吟原想开窗当面与阿六道谢,无奈他在外头按着窗扇,她打不开,遂只好隔着窗扇与他道:“多谢你的乌芋种子。”
窗上的影子多时未动,最后也没给萧吟回话便又是一眨眼不见了。
萧吟笑叹道:“越来越奇怪了。”
萧吟往后的日子并没有因为这盆乌芋的出现有什么变化,杨煜不来的时候,她照旧自己找事做打发时间。
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自从去年秋天见过那一面之后,萧吟再未见他来找过自己,算来将近一年了。
这一年里都是阿六在萧吟和杨煜之间传递消息,每个月一次,无外乎杨煜要她再耐心等等,她让杨煜照顾好自己。
萧吟不急着见杨煜,但总是有些想念“三郎”的。
阿六有时发现萧吟坐在窗口望着小院门口出神,猜到她是在等杨煜,便只悄悄走开,免得打搅。
深秋某日,阿六正在院中清扫落叶,忽听得院外有车马声靠近,不由攥紧了手里的扫帚。
与此同时,萧吟已开了门,提着裙角一路往院外头跑。
她衣上的熏香残留在经过阿六身边的空气里,只一刻便被秋风吹散了,都来不及教阿六反应。
马车停在院门,下来的当真是杨煜。
“三郎。”萧吟兴冲冲迎上去,踮起足尖才能搂着他。
一年未见,乍逢这久违的温香软玉,那一声“三郎”已是将杨煜的心都化开了。
他顺势揽她后腰,满面春风,笑道:“你那十一句‘多加自顾’都比不得这一声‘三郎’。”
“纵是我让阿六传话,他敢这样叫你?”萧吟道。
杨煜忍俊不禁,点了点萧吟鼻尖,道:“你这嘴越发不饶人了。”
“也就你有这个胆。”杨煜笑着,不觉陷在萧吟情义绵长的眼波里,经年的相思、对她的愧疚眨眼间都涌上心头,道,“当真委屈卿卿了。”
萧吟不是没有发现杨煜身上的变化,不过是前一刻重逢的欢喜压过了一直以来都没能去除的顾虑,此刻听杨煜这带着歉意与怜爱的感叹,她知道有些事终于到了需要面对、需要解决的时候了。
“秋风凉,进去说。”杨煜牵着萧吟,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
萧吟跟着杨煜走进小院才发现,阿六不知何时已不见了,她再回头去看,跟杨煜来的侍从也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杨煜身边的人比过去更懂得察言观色。
“这是什么?”杨煜被窗台上正开着的乌芋花吸引了视线。
“阿六帮我种的乌芋花。”萧吟未察觉杨煜神色间的变化,只拉他往屋里去。
待进了房,方才关上门,萧吟便被杨煜扣了肩头按在门扇上,下巴被他捏着不得不抬眼去看他,听见他不甚高兴地问自己道:“谁塞给你的东西还放个显眼位置,怎不见朕的东西被你拿出来?”
第二六章
杨煜温热的气息扑在萧吟脸上,她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双黑眸,在被杨煜箍住了身子的逼仄空间里缓缓抬起手。
她捧住杨煜捏着自己下把的手,再一点点拉开,最后垂下眼去把玩起他的手指来。
杨煜由她动作,一语不发,耐心格外好。
萧吟忽地笑出了声,再抬头时秋水盈盈,调侃他道:“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做什么?”
杨煜神色未动,看她主动与自己十指相扣,反问道:“动手动脚做什么?”
“我可没话说,动动手又如何?”萧吟贴近了杨煜,趁他不备在他颊上亲了一口,道,“哪有一见面就兴师问罪的,我好冤枉。”
杨煜料她不会胡来,方才那一阵飞醋因这一吻也都消了,只是到底一年未见,被萧吟有意无意地勾着,情愫难抑,遂用了所剩不多的理智暂且克制着,佯装道:“这就够了?”
不见面时不过心中想念,此刻这朝思暮想的眉目就在萧吟眼前,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压抑又热烈,自是流露着更多情绪,引着她变得贪心起来。
她一手扣在杨煜掌中,一手抓了他的衣襟,踮起脚尖再去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