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顷盈去而复返,杨煜未曾相顾,仍旧御笔朱批,问道:“怎么回来了?”
顷盈看杨煜也是一副病态,有些后悔自己冲动,心里想着不若这次算了,等等看萧吟的情况再说。
她才转身,却听杨煜道:“有话直说。”
杨煜将手头的折子批好,放去案头,忍着腔子里的痒意,闷咳两声才抬眼去看顷盈。
周遭安静,顷盈听得这咳声多生悔意,但也知道杨煜不会平白放自己走,只得攥紧了衣袖,走去案前,道:“萧吟昨晚从养心殿回去后就病了。”
杨煜眉心微动,不禁攥紧了双手,片刻后才冷冷道:“那又如何?”
“她发了一夜的热,这会儿还烫得跟火炉子似的,太医只去看了一趟,开了个寻常治风寒的方子就走了。”顷盈道。
“她身子弱,吃了药起效慢一些不稀奇。”杨煜又拿了一份折子摊开在面前,低头看着。
“要是她一直不退热,一直这样没人管呢?”
“她那儿不缺人手,怎叫没人管。”杨煜觉得纸上这些字看得心烦,强耐着性子也看不下去。
见杨煜如此冷淡的态度,顷盈忽然明白了怀章的担忧,自知勉强不了杨煜,她便不多纠缠,道:“三哥都这样说了,那就随她去吧,左右不缺短她的,是好是坏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杨煜拍案,斥道:“放肆,谁教你这样跟朕说话的?”
顷盈知道失礼,却也不甚甘心,别扭着与杨煜道:“三哥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
免得再说下去惹恼杨煜反而弄巧成拙,顷盈直接告退,待从养心殿出去,特意嘱咐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留在宫中照顾萧吟。
顷盈不知,自己走后杨煜急怒攻心,养心殿里又是好一番折腾,半个太医院都快搬来了。
而萧吟连喝了几天的药都不见好转,一直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侍女去太医院,两位院判几乎一直都在养心殿,剩下的太医给萧吟看诊,但翻来覆去总是那几句话,大有教萧吟听天由命的意思。
侍女暗道情况不妙,赶忙去通知顷盈。
顷盈带怀章赶到宫里,见萧吟情况比几日天更加严重,知道人命关天,不能再等,又往养心殿去了。
怀章留下照顾萧吟,看她即使在昏迷中也颇为痛苦的模样,心急如焚,跪倒在床前,向神佛菩萨乞求道:“求老天爷救救萧娘子,只要能教她度过这次难关,只要她能好起来,奴婢愿减寿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命换命都可以!求求老天,求菩萨佛祖,救救萧娘子!救救萧娘子!”
怀章对天叩首之际,窗外翻进来一道身影。
内侍惊得跌去地上,待看清了是阿六才舒了口气,却是病急乱投医道:“阿六,你快看看萧娘子!你有没有办法救她?”
阿六取出一只布包,给怀章看包里的一根银针。
整根银针光泽莹润,唯独针尖处颜色黯淡。
怀章仔细去看,瞬间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忍不住一个激灵,睁大了双眼去看阿六,道:“有人下毒?”
素来稳重冷酷的暗卫亦是难掩顾虑担忧之色,点头道:“剂量很少。”
阿六转头去看萧吟,面色凝重道:“是想借刀杀人。”
借萧吟温病难治的幌子,少量多次地在药中下毒,慢慢杀了她,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怀章想到凶手歹毒还在暗处便不寒而栗,问阿六道:“眼下怎么办?告诉公主还是直接禀告陛下?”
第七八章
今日的建安城日光明媚, 只是这满眼的光明却未见有几分温暖,依旧冻得人打颤。
将近养心殿的马车后头追来个人影,口口声声喊着:“公主!公主慢些!”
顷盈闻声便识得是怀章的声音, 立即喝停了马车。
待内侍终于追拉上来, 她看着大口喘息的怀章,未急着追问缘由,只等他看来恢复了一些才道:“怎么回事?”
被寒气呛得自喉口便不舒服,怀章努力克制着, 从怀中掏出布包递给顷盈。
顷盈狐疑接过,当看见发黑的银针时脸色瞬间煞白,将布包合在掌中,问道:“什么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请公主将此事禀明陛下,救救萧娘子。”怀章道。
“就拿这么根东西要我给三哥看, 我用什么答他?”顷盈质问道。
怀章又是发汗又是发红的脸上皆是戒备,左右相顾便是不想教旁人听见接下去的话。
顷盈教他上车, 才知道了这几日藏在太医院里的秘密。
顷盈将此事告诉杨煜, 但此后宫中依旧平静, 没有因为那一根发黑的银针引起任何波澜, 只是太医院里有了一些人事调动, 再因顷盈出面, 原先替萧吟看诊的太医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