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吟抬头,不似先前逃避,迎着杨煜的视线,坚定道:“不是。”
杨煜道她此时又突然开始做戏,冷笑道:“趁着沈律还在建安,朕让你们多聚聚,好让卿卿一诉相思之苦,如何?”
一旦想起与过去有关的事,萧吟便忍不住悲痛欲绝,她偏过视线,忍着又在心里翻涌的情绪,道:“沈律已经死了,请陛下不要打搅郡主夫妇。”
杨煜突然攫住萧吟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厉声质问道:“你究竟多舍不得,为了护他,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他就那么重要?以前教你为他死,如今还能为了他不想好好活!”
“我想的……”
想起她讨要逍遥散的事,杨煜便怒从中来,这阵需他主持的事多,他未多顾及萧吟,也就没注意她是不是真的重新服用逍遥散。
他给,是一时之气,方才问她,她也没否认,不正是证明了她为沈律自甘堕落,要将自己变成当年不人不鬼的样子。
杨煜越想越无法恼怒,手下用力得像要生生捏碎萧吟的下巴,隐隐发红的双眼积聚着怒意,恨不能将眼前这我见犹怜之人千刀万剐了。
“你想什么?想回到沈律身边,成全你这些年对他的朝思暮想?”杨煜对外隐藏的阴戾暴露在萧吟面前,那只手滑去她的颈间,再度扼住她的咽喉。
他的手掌有惊人的温度,贴着皮肤游移,烫得萧吟禁不住战栗,即便只是眨眼的功夫,这种折磨也仿佛被拉长了一样,令她倍感煎熬。
听得萧吟一声闷哼,杨煜才露出满意神色,手指收拢,愤愤盯着萧吟,道:“呵,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也值得你为了他不要命?你还将朕当作他的影子,当真是辱了朕!”
“朕那日传他和程斐一同见驾,他就躲在程斐身后,一个字都不敢说。”
“朕特意命他单独随驾去接程鸢,他心里有鬼,头都不敢抬,这样的人,你喜欢他什么?”
“还有那日,朕单独召见他。你心里的英雄,跪在朕的面前,求朕放过他。”
“朕问他,愿不愿意带你走。你猜,他怎么回答朕?”
他指尖一掐,便教又偏过头试图逃避的萧吟不得不面对自己。
萧吟偏要留着一颗心给沈律,他就亲手毁了她最难以割舍的回忆,在这场注定是他落败的感情里跟萧吟同归于尽。
看她疼得又要哭,杨煜又心疼又痛快,表情变得狰狞,道:“他求朕放过他,他不想失去程鸢,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
“卿卿,在你和程鸢之间,他选择放弃你。”他贴在萧吟耳边告诉她,幸灾乐祸。
“别说了……”萧吟哽咽着,此刻她并不想哭。
“不说,朕怎么痛快?”杨煜轻轻一按,便将萧吟压去身后的细软里,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罩住她,不给她一丝逃脱的机会。
“他说他知道陈国无力回天,即便回去了也无济于事。人但凡死过一次,便不会再想第二次。他没想过再回陈国,只想好好活着。”
“在你为了他周旋国事,背负骂名的时候,他在做我赵国武承侯府的东床快婿,用的还是赵国人的身份。”
“卿卿,连狗都知道要好好活着,你为什么偏要做惹怒朕的事?你就真的不在乎?”
杨煜的怒意积累成山,眼看着将倾,但萧吟仿佛无动于衷,怔忡地睁着眼,眼里没有焦距。
“说完了?”萧吟仿佛梦呓,“我没有不想活,也没有不在意。可是……真的好痛,三郎,真的好痛……”
她缓缓地将视线重新凝聚在杨煜身上,不顾他依旧扼在自己颈间的手和狠厉的目光,哭着与他道:“三郎,抱抱我……”
她的过去鲜血淋漓,她尚不知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得到解脱,如今已没有力气再去面对杨煜的哆哆相逼。
她这生不如死的样子本该教杨煜得到报复的快意,可现实并非如他所愿。
他在这场拉锯里不过是听了一个傻姑娘的不幸经历,在被占有欲和偏执情绪的推动下彻底毁掉了他们之间的退路。
他从来步步为营,只在萧吟面前方寸全乱,可萧吟的意志却因沈律而生。
“到现在你还想着沈律。”杨煜痛恨至极。
他本只是过来看看萧吟,见她抵触自己才说了最初那些气话,后头发觉萧吟始终难忘旧情,他一怒之下口不择言,以为能伤了萧吟,结果却是伤人也伤己。
杨煜从榻上起身,愤然离去。
室内重新陷入沉寂,方才纠缠着她和杨煜爱与恨的空气冷却下来,唯独眼角的泪依然滚烫。
萧吟不知在榻上躺了多久,勉强起身时,还能感觉到杨煜先前掐着咽颈时残留的一点余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