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煜当真急了,朝外怒吼道:“太医呢!”
耳边都是萧吟急促且痛苦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刺着他的心,直教他乱了方寸,胡乱哄着道:“卿卿,不会有事的,有朕在……”
可杨煜发觉萧吟明明在他怀里,目光仍不遗余力地向珠帘外头望。
他急怒攻心,发狠了威胁她道:“信不信朕当面要了他的命?”
“三郎……”萧吟艰难地吐着字,“不……不会……”
体内气血翻涌得厉害,萧吟又是一口血涌上喉口,这一次呕在杨煜衣襟上,比先前任何一次的反应都要剧烈。
杨煜设想过今日情境下的各种局面,唯独不曾料到会是这样。
“卿卿!坚持住,太医就来……”杨煜急道,甚至不敢稍用力去抱萧吟。
萧吟身子本就虚,又因惊忧过度伤了气血,不等太医赶到便昏死过去。
这一场沉梦教萧吟重新走了一遭曾经经历的一切,走得越远越破碎,最后犹如行在尖利的刀山上,双足扎得满是血,痛到没了知觉,便是连从前的她一并都被否定了。
如果过去的萧吟本就不存在,如今的她又算什么呢?
梦魇退去,她却不敢睁眼,不知该如何面对眼下的一切,因为心里一度最坚定的信念被掏空,她也就空了。
“朕知道你醒了。”幽静烛光里,响起杨煜不知情绪的声音,有些哑,满是疲惫。
萧吟睁开眼,余光里有跳动的烛火,海废h男男文言情文都在裙寺二耳儿雾九依似柒也有杨煜模糊的影子,她却只看着床梁和纱帐。
他们也曾有过这样静默僵持的夜晚,但没有一次比得过今夜的心事凝重,似乎可以决定他们的结局。
“三郎。”萧吟的声音很轻,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去看杨煜,道,“我想要逍遥散。”
杨煜诧异的目光落在她虚弱没有表情的脸上,看见她眼角闪动的晶莹,与她此时的神情极不相称。
“我想要逍遥散。”萧吟重复道。
她不想面对信仰的崩塌,不想否定曾经的一切,不想面对那样可笑的自己。
她如今记在心里的那个人正是撕毁她最后信念的人,而杨煜不会理解她,甚至从来对此不屑。
所以如果不那么清醒地知道自己处在比过去更孤立无援的境地里,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杨煜豁然起身,瞬间的暴怒掩盖了连日来的担心和疲倦,死死盯着萧吟空洞的神情,当真有亲手了结了她的冲动。
他已在她面前足够失态,也给了足够的耐心,倘若如此还得不到想要的回应,他又如何不对萧吟失望?
他是一国之君,为何要对个亡国孤女如此摇尾乞怜?
前一刻在眼底涌动的情绪渐渐平复,杨煜居高临下睨着萧吟。
此情此景,像极了他们当初在宁心院的情景。
他终于明白,原来无论他多在意萧吟,曾有过少欢爱蜜意,他们都只可能是最初的身份与立场。
从来无情,何必自扰?
杨煜眸光渐冷,未留下只言片语,拂袖而去。
萧吟到底虚弱,不久后便抵不住倦意睡了过去,待醒来时,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一只纸包。
当初在金阳,杨煜给过她一模一样的东西。
自此之后,每隔一日,萧吟都会在梳妆台前收到同样的纸包。
杨煜的纵容代表着对她的放弃,却不是任由她自生自灭,因为他还记得要给她逍遥散。
不过半个月,建安一下子从初秋到了深秋,变天之快就像萧吟的境遇,一落千丈。
程鸢来找萧吟道别,看她一身凄清,瘦骨嶙峋,心里自有说不出的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萧吟没有因为沈律对程鸢有偏见,只是无力款待,便将就着在榻上与她说话。
看程鸢比前阵子添了愁绪,但还会来与自己道别,萧吟猜想应该是沈律的事没教她知道,算是有了些安慰。
“郡主为何事忧愁?”萧吟问道。
程鸢早年在赵、陈边境游走,见过沈律,对其一见倾心,所以在听闻皮春谷之困后,主动带人搜救,所幸救回了沈律。
但不久后驻云关被武磊攻破,陈国显然大势已去,而沈律的腿伤还很严重,程鸢便干脆同他表明了心迹,说服他留下,为他另觅身份,重新开始。
程斐只有她一个女儿,无奈之下答应了程鸢的请求,而这也成为武承侯府内绝对不能泄露的秘密。
原本杨煜巡狩至雍城时,程鸢已经颇为紧张,尽量避免沈律出现,却不想这次杨煜以答谢当初照顾之名,借姜济大寿的名义硬要沈律来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