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拍他脑袋:“人不大,还挺爱占有。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这不高兴那不高兴,且问问人家高不高兴。”
“我不敢问!”赵敛躺着。
“阿敛还小呢,小孩子不就是爱占有吗?长大就好了,看得惯了,就不会想着占有谁。”
赵敛想也是,可能就是他打小养出来的脾性,遇到什么好人好物了,就想占为己有。
“可是我见着谢小官人,连刀都变柔了。”他心里默默说。
【作者有话说】
小赵小谢平时都不编小辫儿的哈,就这一回小谢编了,后面也不会编。
第37章 十三 在眉梢(三)
赵仕谋回到家的时候已过子时了。
最近三衙很忙,他几乎抽不开来身。有时候闲下来了,他还要去看一看赵敛练刀,很担心阿敛再闯祸。等军营里的事情忙完了,他才能得空回家,去问问失意的赵敬。
赵敬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从前他不上学的时候,都要在家里读书、作文,可自从官家赐婚,他再不能把心放在读书上了,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他总是喝酒,喝得微微醉,对着空白的纸写字。
他写: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1]
下一句是“长风破浪会有时”,可是他觉得自己不会再有那个时候了,所以停笔。
赵敬的书案对着窗,窗子没关紧,一阵秋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卷起纸角。赵仕谋就在这一道缝隙里与赵敬对视,父子二人相顾无言,任凭秋风萧瑟。
“爹爹。”赵敬还是出门和赵仕谋行礼,“爹爹回来了,还以为今晚你就睡在军营里了。”
“我不回来怎么行呢?”赵仕谋看着赵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要喝酒了,凉酒伤身。”
赵敬笑笑:“儿子不喝了。”
赵仕谋又说:“人这一辈子,总得有个过法。忙着过,闲着过,就看你想怎么过了。”
“忙着过,闲着过,那我这一辈子,是该忙着还是该闲着?”
赵仕谋无言,只是愧疚地拍赵敬的肩。后来他说:“忙着也好,闲着也好,只要是清醒着就行。你喝那么多酒,每日都不清醒,又这么来谈过日子呢?”
“是。”
“回去睡吧,也不早了。”赵仕谋伸手把赵敬屋里的窗子关了,又嘱咐他夜里不要蹬被子,云云。赵敬都说好,什么都没反驳。
赵仕谋走了,快要拐过长廊,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去看赵敬。赵敬还是恭敬地站在那儿,恰有风拂过他的发梢。
“爹?”
“爹爹对不起你。”赵仕谋说,“我希望你是快乐的。”
赵敬鼻子一酸,还是笑着回答:“儿子很快乐,什么时候都很快乐。只要爹爹高兴了,只要阿敛高兴了,我就会很快乐。”
赵仕谋不知道说什么了,挥挥手,让赵敬回去睡觉。他走到长廊的尽头,看见眼边的祠堂。
亡妻的牌位就摆在祠堂里,赵仕谋已经很久没有去见她了,因为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和妻子说阿敬的事。
“阿郎,天晚了,您要不要烧水沐浴?”仆从悄声过来问。
赵仕谋摇头:“你回去睡吧,我去看看娘子,你不必跟着了。”
夜里又起风了,赵仕谋走进祠堂里,一夜都没出来。
*
赵敛回到营帐时已经很晚了,谢承瑢早就睡着了。他很怕扰到谢承瑢睡觉,所以就垫着脚进来,步子比羽毛还轻呢。
晚上他还有事做,便是写今日学刀心得。写了一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闷哼。
赵敛循声回头,小声问道:“谢小官人?”
谢承瑢不答他,只在呓语:“疼……好疼。”
赵敛的心又揪起来了。他放下手里的笔,到榻边为谢承瑢擦汗,又听见谢承瑢说:“疼。”
“背疼吗?不要躺着了,卧着就压不到伤口了。”赵敛揽过谢承瑢的手臂,要替他翻身,边翻还边哄,“一会儿就不疼了,不要怕。”
谢承瑢半身出了被子,似乎感受到凉气了,呢喃说:“风吹进来了。”
“我帮你挡着。”赵敛环住他,把所有的冷都挡在外面,“不冷了,不冷了啊。”
可谢承瑢还是觉得冷。他在找温暖的东西,摸到赵敛,就像摸到热乎的火苗。他想暖和,就伸着手臂去勾赵敛的后颈,攀在赵敛的肩头,越贴,就越暖。
他迷迷糊糊地说:“还冷……还是好冷。”
赵敛脸都红透了,真的能滴血。他不敢推开谢承瑢,更不敢由着他抱,非常矛盾。
只能说些好听话来挽救一下自己的风度了:“盖着被子就不冷了,小官人,我们盖被子吧?”他被子拿过来,全裹在谢承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