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如若西北再生战事,朝中无武将可赴,又怎么办?”辛明彰又问。
赵敛说:“臣此生为大周之臣,大周需要用臣,臣必然在所不辞。若将来殿下用得上臣,臣一定为殿下冲锋陷阵。”
“好。”辛明彰笑起来,“有相公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辞官一事,我会叫宰执再商议,卿是拥立官家的功臣,我不能怠慢。倘相公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说。”
“要求不敢。”赵敛俯身拜道,“臣有一心结未了,便是先帝建兴年间西北之战,事关崔伯钧与已故刘宜成。”
“你是说,谢承瑢、贺近霖一案?”
“正是。”赵敛头更低,“崔伯钧有心陷害谢家军,断粮避救,致使鄢王谢公、定王谢娘战死。其欲将征西北路军全军覆没的责任推到谢承瑢、贺近霖头上,终又以大火杀人证。此等冤假错案,先帝在时尚不能平反,不知官家能否纠正过往之错?”说罢,将官帽摘下,竟跪倒在辛明彰面前,“臣这些年为谢承瑢的冤案东奔西走,却无人问津。刑部所列崔伯钧的罪名,也无此罪。殿下,如若此案不能平,那么将来还有谁愿意为大周征战戍边呢?”
辛明彰望着跪拜的赵敛,有些愕然,也有些觉得他可怜。赵敛不轻易跪人,这回想必是极想求,所以才跪吧。
她说:“崔伯钧以谗言蛊惑先帝,先帝不能察。我又何尝不想为鄢王、定王和谢承瑢平反呢?不过当时没有办法。现在崔伯钧已经入狱,再追究他过往的错误,也就不难了。”
赵敛恳求道:“臣请求殿下,重审此案。”
“相公快起身。”辛明彰叫高奉吉扶他起来。她说,“总之崔伯钧的案子已经要根勘了,相公还有什么证据,只管交到刑部。我知道谢承瑢是大周的功臣,我从不会怠慢任何一个功臣。若他蒙冤,我一定会还他清白。”
“多谢太后。”
出了崇政殿,赵敛看见黄门们正在挖殿外蜡梅的根。他问道:“中贵人何故移树?”
黄门答:“皇太后殿下说,蜡梅长得不好,想换几株树来种。”
赵敛看还长着瘦花的梅树被挖出来,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花朵坠地,被黄门一脚踩上去,烂在砖缝里。
“敢问中贵人,花要往何处去?”
“回相公,是运到宫外去。”
赵敛生了怜悯心,说:“不如给下官吧,下官喜欢蜡梅。”
他抱着梅树出宫,阿福正在马车边等他。宫门口人来来往往,偶有人也行马而过,只是很快身影就消失在视线里了。
“阿敛。”
他听见马车里有人叫他,转过眼,正是露了半张脸的谢承瑢。
“你怎么来了?”赵敛怀抱着蜡梅到车窗前,说,“天还冷呢,你怎么不在家里呆着?”
谢承瑢伸出脑袋,轻嗅了蜡梅树上的花:“好香。我去瞧了沈先生,早晨他家的三郎来同我说,原先送给他们家养的娘子要出嫁了,叫我过去看看。”
“是刘初四家的那个二娘?”
“是,现在是沈娘子了。”
赵敛上马车,把梅树放在车里,问谢承瑢刘二娘的事。谢承瑢说:“先生将二娘视如己出,前几年他就在替二娘找好人家了,现在有了着落。那郎君是会画画的,石头画得很漂亮,据说得过先帝赏识。二娘嫁给他,也许会过得好日子。”
“是,先生挑中的,总不会错的。”赵敛摸着谢承瑢的手,捂在手心,“我儿时有个玩伴,家里也有个未成家的娘子。我替小棠看过,不错,若是小棠愿意,我向人家提亲去。”
谢承瑢皱鼻子:“小棠说要去延州戍边的,都已经和太后上疏,怎么能在珗州成婚?”
“啊?”赵敛从没听过这事,“他在珗州不好?非要到边关做什么呢?”
“你对他一点不关切,他想做什么,你也不问。”谢承瑢说,“小棠已经向太后请示了,他说他还是想去边关,制书这几日就要下。珗州没有草场,他想骑马,跑不远。我想过了,他去延州,宋将军也能照应他,他们是亲父子么。”
赵敛应声:“是了。”说完,又低头摸谢承瑢手上的指环。
谢承瑢又说:“小棠还小,也许到西北去,他更自在吧。”
“你呢?你自不自在?”
“我?”谢承瑢摇头,“你在我身边,无论到哪里,我都自在。你不在我身边,不论到哪儿,我都不自在。”
赵敛哼了一声,不回答。
谢承瑢又说:“遇见二哥,就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了。我和二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赵敛听得尾巴要翘起来了,他似笑非笑地躲开:“你别说好听话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