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大周就注定逃脱不了女主称制的命吗?”纪鸿舟揶揄,“太宗时的德宪太后,本朝的德圣太后,都是垂帘听政的太后。”
“管他是什么太后呢,别诛我,我就谢天谢地了。”赵敛说。
“可是按官家的心,皇后做不了武后。除非……”
“除非什么?”
纪鸿舟笑笑,指了一把天,说:“走,喝酒去。”
【作者有话说】
[1]、[2]、[3]、[4]:皆出自《政和五礼新仪卷一百七十三》。
皇太子纳妃有参考古制,但很多是作者想象虚构,宋制应当不如此~
第211章 六五 屋漏在上(二)
为了皇太子纳妃时皇后代陛下行醮戒礼之事,朝廷一直吵到腊月底都没停。
辛明彰起初还解释,说是官家实在不能起床,又不想皇太子的婚事有遗憾,便主张让她代行。显然,这些话是完全不能让文官们满意的。
本来这些官员们是要把弹劾皇后的札子递给官家看的,可李祐寅近日身子不好,别说札子,连床都起不来,那些如雪花一般的札子就全部上到辛明彰那里去了。
辛明彰非常恼火,却又不能直面同这些谏官说什么,只好忍气吞声,装作不知。她退让了,朝中大臣就以为弹劾有用,更加肆无忌惮。
腊月二十八,是今年最后一次上朝。早朝时大臣们还在吵,又一次当面指责皇后逾矩,还要求撤帘归政。
辛明彰问:“陛下都不能起身,撤帘后军国大事怎么做?”
兵部尚书罗量说:“自有宰执定夺。”
辛明彰听他如此说,勃然大怒,随即以“妄言悖逆”罪将罗量贬出珗州,限腊月三十之前出城。
此举引百官哗然,还有胆大的想要驳回,辛明彰直接在紫宸殿上说:“众卿不让吾过好年,你们也不要想过。谁再在殿上说狂悖之言,也同罗兵部一样,永不复用。”
话都说到如此份上,还能再辩驳什么呢?官职最重要。于是纷纷把嘴巴闭住了。
福宁殿内。
过了中午,李祐寅总算有些清醒,但还是虚弱,气长而浅,常喘不上气。内侍来给他洗漱,他屏气时咳了很久。
门外辛明彰闻声而来,急忙说:“放着我来。”
王求恩便把盥盆留给辛明彰,她顺势接过,欣慰说:“官家醒了。”
“醒了。”李祐寅倚在床头,面色苍白,手脚无力,说话都飘得听不清晰。
御医说这病是寒病,换季时会发作,平日带暖,不要烦神,休养调理好就能痊愈。李祐寅也怕自己驾崩,御医叫他如何,他就如何,这是朝也没上了,奏疏也不看了,尽服药、丹药,几天下来,确实是好了不少。
他刚醒的时候听韦霜华说了,朝中大臣都在因皇后醮戒的事闹个不停。他不知道这些人想要闹出什么结果,反正太子已经出阁了,再闹,太子也不能再回来。又说文官要求皇后撤帘,宰执处理国政,辛明彰将为首的罗量罢官之事,李祐寅觉得她做得对。这些人就是不能惯着,稍一软,他们就要骑到头上来。
“官家,妾叫人熬了粥,近日官家吃些粥会好受些。先喝药,再喝粥。”梳洗毕,辛明彰转身端来药碗,盛了一勺药,放嘴前吹凉了,这才把药喂到李祐寅嘴里。
李祐寅尝了药味,拧着脸说:“真苦。”
“良药苦口,官家吃了药,就能好得更快些。”
辛明彰说罢,悄悄叹了一口气,又来喂药。
李祐寅察觉她的疲惫,问道:“怎么,又怄气了?”
“妾哪能怄气。”
“韦霜华已经和我说了,这几天我没怎么管朝政,你辛苦了。”
辛明彰笑道:“我不辛苦,只是想为官家分忧而已。”她又喂了一勺药,说,“官家,我罢了罗量的兵部尚书。”
“我知道。”李祐寅咽下苦药,后劲消了,才说,“是该以儆效尤,若不罢,以后还有的闹呢。他们哪是在闹你醮戒,其实是在闹太子出阁,各个心里都有鬼。”
“妾倒是不怕他们说妾什么,和我吵一吵就罢了。可国事,是官家说了算,怎么能把军国大事全权交给宰执呢?我实在是不放心。若这时纵容,他们将来再惹什么乱,连储君都敢轻言废立,可就晚了。”辛明彰故意漫不经心地把话说出来,说完,还继续舀药给李祐寅,但李祐寅没心思喝了。
他问辛明彰:“你也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
“妄议储君。”
辛明彰嘲讽道:“谏言官说的话,怎么能叫妄议?都是为了大周啊。”她低头叹气,说,“润珍涉世未深,有时是迟钝了些,却不至于是一事无成。他们坐不住了,就希望是个十全十美的来做太子,有一丁点错都不行。润珍是官家的皇子,再怎样,都不该被他们奚落成这样。谁又是十全十美的呢?只是披着皮不让外人发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