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佛珠,在指间滚过一轮又一轮。
仿佛是没有止尽的默诵,枯燥乏味。
此时,清风携着一片水红的花瓣,飘落在古筝上面,如这漆黑古旧中开出的一朵答案之花。
“可有其他方法?”
“……”赤苋暗暗心惊,他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主人对那人心意到了如此地步?
思及此也渐生出忧虑,这样的情感对主人究竟是好是坏?
赤苋犹豫了一会儿,动了动嘴唇道:
“只有让另一方力量提升,才可使‘伴侣仪式’成功,但那是逆天改命之法……需以圣山的万年雪髓为药引。”
他在提到“圣山”时,肩膀忍不住战栗,眼底也浮现惊惧之色。
那是所有活在地下的生物所畏惧的地方,在它们心里天师道士与其相比,犹如小巫见大巫。
任何一个地狱生物,光是抵达山麓就会魂飞魄散。
那是它们永不不可靠近,不可攀附的光明“圣山”,据说是九天之上神明的最后一方净土。
而万年雪髓是圣山的“镇山之宝”。
“雪髓……”顾流渊半边脸隐匿在阴影里,掌心握着佛珠,低沉嗓音里透出几分意味深长。
赤苋倏地抬起头看他,本来想极力劝阻,却骤然说不出一句话。
主人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仍然是遥不可及、阴郁暴戾,此时却平添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今天谈话戛然而止,最终结果无人知晓。
……
小庭院里阳光灿烂,石榴花正值花期,放眼望去一片片娇艳鲜嫩。
朱红的屋檐下,一人两小鬼凑在一起,手里拿着根细竹条,低头捣鼓着什么。
“那边,再过来一点!你……”
穿心露出夸张的表情,两团腮红看上去有些滑稽。
姜凌握着手里的竹条,把瓮里的一只蛐蛐赶到中间,闻言心里暗自发笑。
小姑娘嘴上这么说,在他们中却是玩得最开心的那个。
片刻后,吊颈把竹条往地上一扔,对姜凌闷闷地说道:
“我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
姜凌连赢了好几次,只能说有运气加成。穿心倒是对输赢看得很开,甚至兴奋地表示还想再玩几把。
但是他感觉疲倦,正打算回房休息。
恰在这时,有一只信虫飞到廊下,停在他面前。
婴儿的脸裂开笑容,露出尖锐的牙齿,音调阴森地说道:
“夫人……我听说了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地下的信息流通速度飞快,自打姜凌回来之后,那些鬼魂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甚至都开始张口闭口就喊“夫人”。
还好身边的两只小鬼贴心,没有和它们一样如此称呼他。
姜凌微笑道:“不当讲。”
信虫:“……”
见他毫无兴趣地往回走,信虫立即追了上去,翅膀煽动时发出窸窣声响。
“这件事您有权知情,嗯……我看到公良修送了几个人进来,直接献给了主人。”
姜凌思维发散了一下,这没有到祭祀时间,送来的肯定不是祭品,那会是什么人?
“公良修带的原话是这么说的,‘老祖宗若是一意想找个伴侣,他寻了几个八字合适、外貌极佳的候选人,可供任意挑选。’”
“……”
姜凌不禁哑然失笑,公良修真是会“投其所好”啊。
在公良修的传统观念里,几十年前的大家族都是三妻四妾,男主父亲就是其中典型,正妻多年无所出,自己就在外面拈花惹草,跟男主的母亲有过一夜情缘。
公良家族门风封建势利,又奉行教条律令、诗书礼乐,在这样的大环境熏陶下,基本上人的骨血都被“啃干净”了。
原著剧情里男主明面上照单全收,直到发现女主不开心,才把这些人全都“退还”给公良修。
“您不觉得伤心吗?”信虫觑着他的面色,疑惑道。
姜凌一步步走上台阶,闻言摇了摇头:
“我现在心情很好。”
信虫压根不信,试探地问道:
“那您要不要去看看?”
“明天。”
姜凌表情故作玄虚,然后脚步加快走回了房间,把信虫拦在了门外。
这件事来得非常凑巧。
不过“候选人”出现后,顾流渊的心思就会放在他们身上。他不妄加阻拦,等时日一久,对方应该就不会执意和他结伴侣了。
如果自己不能留下来,他喜欢上别人也好。
次日,傍晚。
窗外阴雨连绵,姜凌因为生病没去见顾流渊,而对方也没来看他。
他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淅淅沥沥的屋檐下,有几只信虫在窃窃私语。
“闻到了吗?”一个尖锐的声音桀桀笑起来。
“鲜血染红了古亭上的台阶,那几个年轻漂亮的人类,吓得涕泪横流,也真是……不怪主人动怒,谁让他那么没规矩,想要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