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几秒钟,姿态充满虔诚和眷恋不舍。
陆斯则缓缓松开她,声音很低,缓慢而清晰:“慕尼黑的新天鹅堡很美,科隆的现代艺术博物馆我猜你会喜欢。”
“我大学太过忙碌,有时会遗憾很多地方明明不算远,却还没来得及去过。”
“老宅、我的卧室,抽屉里有一本空相册。”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把它填满。”
搜救队一定能找到他们,问题在于陆斯则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盛清歌被保护的身上几乎没有伤口,只要她存好体力,一定能等来医护人员。
他在担心自己等不到救援,最终还是食言。
即使不愿意面对,盛清歌此刻也不能不接受这个事实。她忍着眼泪,点头说好。
然后,陆斯则接过她之前没说完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如果有下辈子,也该轮到、我和你青梅竹马了。”
搭在她后背的手忽然松了力道、从她身侧滑落,落到砂砾上、有灰尘被拍起。
仿佛被暗了暂停键,这一秒格外漫长。黑暗化作实体,像挣脱不掉的蚕丝、似有若无地、在她视野里飘着不规则的形状。
她怔愣着,见到眼前出现漂浮物,却意识不到那是她自己的幻觉。
幻觉使人头晕目眩,盛清歌慢慢低下头、把脸埋到他怀里,掉进深渊一般的无力感在她全身四肢蔓延。
胸腔像是被海水填满,喉咙像是被紧紧勒着,让她喘不过气,情绪也翻涌着、心底却是不相匹配的平静。
她紧紧闭着眼睛,面部肌肉都要抽搐。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最简单的念头、最简短的话语。
来个人好不好啊。
再没有人来,她真的要失去陆斯则了。
她抬起胳膊,试探着摸到石板,恨不得赌一把、用尽全身力气把它往上顶、看看石板之上究竟是多深的废墟。
理智却让她停下动作,换而用指弯轻轻在石板上轻敲。敲着敲着,力气被注入情绪。
她眼眶发热,哭得发干的眼睛有些痛。
她绝望地垂下手,心道她真的没有陆斯则想的坚强。
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把那个相册填满。
可是她不能放弃,也必须有勇气。
哪怕陆斯则真的不在了,她也必须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于是盛清歌用嘶哑到听不出原本音色的嗓子,继续喊救命。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有一缕光亮沿着被撬开的缝隙照过来。
她听见陆鸣舟的声音,听见小九汪汪叫的声音,听见医护人员焦急地说她身上有血。
她很迫切地说了一句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随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章 正文完
医院病房。
盛清歌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纯白色天花板,鼻息间是消毒水的气味。
视线慢慢变得清晰,她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被人从废墟下救出来了。
也想起来她晕倒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先救陆斯则。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身侧, 没看见另一张病床,只看见守在床边的李菱女士。
李菱女士眼睛都肿了, 向来凌厉的女强人此时只剩对女儿的心疼。
她按住盛清歌还在输液的手、柔声说道:“别动, 你这只手扎着针呢。”
盛清歌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妈妈, 陆斯则呢?”
李菱站起来扶着她, 拿过枕头放在她背后。
“还没醒,他伤的比你重。”
盛清歌松了一口气, “那他现在在哪里啊?”
李菱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叹了声气:“在重症监护室。”
接水杯的手一顿。
盛清歌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才回过神来, 拿过玻璃杯, 动作有些生硬地咕咚咕咚喝下去。
她不说话, 李菱反倒有些担心。
盛清歌面色发白,比她刚刚醒过来时还要苍白。
李菱只能劝她:“你也别太担心,鸣舟在那边守着呢。”
“你这输液没两分钟就结束了, 等拔针了我带你去找他,”顿了下, 李菱有些不太自然地补充问道:“好吗?”
听见这两个字, 盛清歌愣了愣。
缓缓抬头。
这么多年, 李菱和她说话向来是命令的口吻。升学也好婚姻也罢,她得到的只有通知, 而非商讨。
抬眼,她看着李菱,后者和蔼地笑了笑。
“我以后向小陆学习,多关注你的想法。”
“好吗?”
盛清歌抿抿唇,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
一个月时间过去,陆斯则依旧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