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是整个屋脊上就剩下了他与晏淮清二人。
“怎得来找我了,宴散了?”
晏淮清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年夜饭不能一起吃,守岁总归是要和家人一起的。”
家人二字听得李浔一愣,心里头倏地被塞了些又热又烫的东西进去,熨帖得很。“上头风大,可要回坤宁宫?”
“不。”晏淮清回绝得很快,拉住了他的袖子。“我再陪你坐一会儿吧,不打紧的。”
李浔拿他没办法,也不能夺了人兴致,只得将人紧紧抱入怀中帮着挡挡风,又坐回了琉璃瓦上。
这夜里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白日里堆积的乌云还未散去,月色黯淡,星子也找不出半颗,除了吹吹凉风,也寻不到其他的趣味。可这风对他来说能压热,对晏淮清来说就只有折磨。
“喝两口?”还有一坛子酒未开,喝下去暖暖身子也行。
晏淮清帮着打开了酒坛,却往他的手中一塞。“你喝,你先喝了我再喝。”
“你还怕我投毒不成?”他笑着,却又垂眸看了怀中的人一会儿。
随后李浔拎着坛口往嘴中灌了几口酒,酒没咽下去、坛也没递过去,只是放在了一边。而后一只手托住了对方的侧脸,一只手抚在了颈上,逼着让人转头朝向他,他自己也顺势压了下去。
和他不大相同,晏淮清的身子总是偏凉,哪里都是如此。
他撬|开了那半热不冷的,将这醇厚的酒顺着渡了过去。
而右手的拇指也已经压在了对方的喉上,感受着因为吞咽而不停的滚动。咽完后,他用指腹拨弄了几下,随后抬着口一点点印走了对方因吞咽不及时而流出来的酒。
“乖。”
鼻|息交缠,灼热与微凉相融,总会生出些旖|旎的心思来。
不过这外头天寒地冻,不是做什么的好时机,李浔轻啄了几下后也就直起了头。但晏淮清却不依不饶了,抬着上半身来追。
李浔半眯了一下长眸,卷过尖利的牙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对方,尝到了些铁锈味后,又附到对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晏淮清一颤,耳朵烫了起来,也不乱动、也不说话了。
两人便这么相互倚靠着坐了一会儿。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李浔将人拢进怀中的时候,晏淮清忽然没头没尾地问:“倘若当初被打入大牢的是晏鎏锦,你会救他吗?”
李浔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会。”
怀中的人便继续追问:“那现在与你一同坐在这里的,也会是他吗?”
“会。”李浔还是这么答,但接着又说:“倘使你做的这些假设都是真的,那叫晏鎏锦的就是你了。
“你不会做出兄弟阋墙之事,又素来心软,所以才会对他不设防沦落到那般地步。他却不像你,他自负虚荣又懦弱自私,死之前都要说些好听的话来让他自己变得好看,实在虚伪。
“非要说,那便是:我会在那样的时候去救任何人,因为那是计划的一环,却只会和慷慨心善的你坐在这里,此般皆因情而起,无关其他。”
晏淮清哽了一下,他听懂了。
李浔才不在乎他叫什么、也不在乎他的相貌如何、更不在乎他是不是天皇贵胄东宫太子,李浔只是他的三魂七魄刚好投身到了晏淮清的身上,所以他才会爱晏淮清。
察觉到了晏淮清的情绪,李浔轻笑了一声,但不点破。
“回去了吗?”风又凉了一些,他便又问。
哪知怀中的人又是摇摇头,“再等等。”
等,等什么?
李浔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给自己找些事儿做。
摸了摸袖口,发现对方去年除夕送他的唇脂还在身上,于是掏了出来。
此刻晏淮清正埋头在他的胸膛躲风,趁着对方看不见他,他便摸着黑,往自己的唇上随便抹了抹,感受到那糊了嘴的粘腻玉兰香气后,就拍了拍对方的背。
“重华,你来看看。”
“什么?”
待怀中的人抬起了头,他便撅着殷红的嘴印了下去,从额头到下颌,留下了好些个唇脂的印。
晏淮清迟迟地反应过来,先是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而后恼怒地埋到了李浔的肩窝处,将脸上的东西擦在李浔的领口。
李浔故意不让对方如愿,大笑着往后躲。
晏淮清没什么力气,前些日子在晏鎏锦那里受的伤也没好全,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赖着不动了。
但又要伸手扯着李浔的领口,“你过来,你过来,别动!”
李浔也笑够了,便坐直了身体,微微倾身将领口送了过去。“你蹭吧,我不躲了,左右是我犯下的错,我受着。”
“我又不是要罚你。”晏淮清抿了下唇,果真没有继续蹭,只是接过了那小瓷罐。“你抹得不好,又被你自己给弄花了,我再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