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识不敢去看码头那边,就算他们的船只已经行远。
他在这一段时间里思考了很多,也幻想了很多,幻想习明年是不是还活着,一定会跟随船的轨迹来到他以后生活的地方。
但没有,这是异想天开。
最后一枪指着头。
“嘭——”
随即应无识脑袋中突然想到习明年不久前跟他说的那句话——
暂且与我相依,和从此与我分离
第83章 相看相缘
原来这就是答案。
应无识自嘲一笑,抬眸后的目光与刚进来的张公恩相对。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应无识的声音很低,低到他自己都不知道再说什么。
见张公恩没反应,音量随即提高:“是吗?你早就知道了,然后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这回的话张公恩听清了,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应无识,所有的一切都是习明年的主意。
此时的江面零零碎碎飘起雪点。
船内要与张公恩对峙的应无识听到船尾一些人的惊呼,倒也留了个耳朵听。
却只听得见几句离谱的话语。
下雪了。
“下雪了?”
跟前的张公恩率先开口。
“是的,下雪了。”外头的人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的应无识略微诧异,但是并没有表现,而是冷漠地垂着头默不作声。
张公恩知道应无识此刻正想些什么,虽然这件事的错并不在于自己,但却想着弥补什么,于是二话不说拽上应无识来到船头。
因为船头除了船夫一个便没有其他人。
张公恩伸手去探雪,落了不少在手心。他调趣道:“春季飘雪,这是什么征兆?”说完看向应无识。
只不过被强行拽出来的应无识没有半分兴趣,刚想转身回船内好在张公恩及时制止。
张公恩收起手两章掌搓了搓,而后问:“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应无识依旧闭口不言,但张公恩知道,应无识是想知道的,可是碍于心中的情感迟迟不想开口。
“他在昨日就已经同我说了计划。”张公恩说。
应无识眼底毫无波澜,他知道是这样。
接着张公恩又说:“昨日我送走他时,他便跟我说自己的身份不单单只是教书老师,他身上有重要文件,关乎每一个人的性命,以至于一直在落安徘徊,想着等这件事结束后便悄无声息离开落安。”
应无识听了这段话,神情稍稍放缓。
忧心忡忡说着这段话的张公恩,见他神情稍有好转,于是便不再顾及地说下去。
“可他也没曾想遇见了你,并不是说你阻碍了他的行动,而是因为你的出现,让他看见了无形之中的禁锢,你我都是其中的一份子。久而久之便带着你一起学习,给你教书……”
说着,张公恩叹口气,“可事情远比想象中来的快,他与那群人做了交易,说放我们离开他就可以把文件交于警察厅。”
“那他交了吗?”应无识终究是松了口。
张公恩摇摇头,“你没看见吗,他们都没有搜到。”
应无识双眉下意识深皱,此刻正跟着一起担忧,后而问:“那文件呢?”
张公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动作轻微地瞟了眼应无识,“早已送到联络人的手中,所以……”
“所以……”应无识的呼吸开始从急促变得混乱,“所以他是在赌?”
张公恩为难地点了头,回答:“是,更重要的是,他想让你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应无识脑袋“嗡”地响了一声。
霎时,脑子中所有关于两人的相处,都如疯了一般乱涌而上。
“刚刚看见了吗?”张公恩问。
应无识回过神反问:“看见什么?”
“他落水之前的嘴型,那是对你说的词。”
“我不——”
“相思。”
一九四七年,寻南城。
又是一年春,窗外的柳条被微风吹动。
不大的屋子里有一张被青苔攀附的木桌,木桌上有碗清水,还有满桌的石墨纸张和一盏烛台。
桌边的男人闭目凝神,右手粘上不少的墨汁,两指间还钳着一只毛笔。
“应先生。”
此时,一位个子不高红着脸蛋的小男孩捧着一大筐包子进来,见桌子没地方放,于是就这么抱着站在旁边。
等应无识慢慢睁开眼,男孩才小碎步地走过来。
男孩说:“先生,您要的馒头。”
应无识把毛笔随手放置桌边,然后抬眸看了男孩一眼:“饿吗?”
男孩犹豫半天,然后违心地摇着头回答:“不饿!”但男孩说完没多久肚子便咕噜噜叫起来。
应无识低头一笑:“你先吃,我还不饿。”
说罢,他快速收拾好桌面,把筐放在桌子上,并道:“你其实直接放下就可以了,我这些宣纸总会废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