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人证不见了,赵太后总不至于平白无故治蒋行舟的罪,就算她肯,姚昌寿也要劝上两句。
蒋行舟什么样被押进了宫,就什么样被放了出来,甚至还客客气气地同赵太后道别。
今日发生的事,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他意料到会失手,也意料到会被赵太后发难,甚至在事情发展不妙时,也为阮阳想好了退路。但他没有意料到竟会是这个结局。
是谁有如此闲情,不仅救出了小太监,还行了一招狸猫换太子?
还有谁能在重兵把守的大内来去自如,众目睽睽之下,饶是精兵千万也如入无人之境?
蒋行舟简直归心似箭,起先是走着,待出了宫,步伐越来越快,直到风将广袖灌得满满当当。
他想见阮阳,疯了一样地想。
他一路阔步,还未踏入院门,便听到上方传来一声清哑的呼喊:“蒋行舟!”
蒋行舟脚步一停,抬头看去——只见阮阳迎着月色,巍然立于房檐之上。他身修如竹,腰佩利剑,衣袍烈烈,没有了面具的遮掩,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笑意,整个人竟比月色还要夺目。
蒋行舟被晃了眼,一时出神。
——阮阳本该就如此,他未失明时,便本就是这样一个鲜衣怒马的绝色郎君。
阮阳飞身而下,像一只矫健的青燕,竟是直直飞进了蒋行舟的怀中,手臂挂在蒋行舟的颈间,骤然一拉,二人便紧紧贴在了一起。
蒋行舟一怔,心跳如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蒋行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于阮阳口中“那个人”的执着,早已化为对阮阳的贪念,对于阮阳的怜惜也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爱意,甚至在听到阮阳亲口承认自己是重生之人时,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真好,原来阮阳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他一双手好似没地方放似的,要扶住阮阳的后腰也不是,就这么垂手站着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他的怀中,只消垂眸,便能瞧见那如玉珠一般的耳垂,蒋行舟几乎是竭尽全力,才遏制住了朝那里吻下去的冲动。
不同于蒋行舟的克制,阮阳甚至还在蒋行舟的怀中蹭了蹭,而后抬起脸,四目交织:“我能看见了,蒋行舟!”
“你——”
阮阳笑道:“我把太岁全吃了。”
蒋行舟一惊:“这样能行?”
“不知道,但我现在能看见了。”
事实上,阮阳整整吐了一天的血,若是普通人,这么蛮横霸道的药劲定是会要了半条命,但阮阳根骨奇佳,又自小练武,蒋行舟将他翻来覆去地看,没看到有什么不妥的样子,心这才放了一半。
“你怎么会去宫里?”
“你的小厮把药交给我之后就匆匆出门了,我估摸着大概是你出了事,便干脆将太岁全吃了,想着没准就解毒了。”阮阳道。
“那小太监呢?”
“小太监不是我救的,我只是看到了那女的踢你。”阮阳说着竟弯腰去翻蒋行舟的袍角,要看他脚上的伤,“踢坏了不曾?”
“我又不是瓷做的。”蒋行舟失笑,将他捞了起来,重新拥入怀中,“原来你是替我报仇去的。”
他抱得太紧,阮阳觉得有些闷,便伸手去推。
“别动,”蒋行舟满眼柔情,唯恐眼神出卖了自己,便不由得他挣扎,道,“就抱一会。”
阮阳当他是高兴得过了头,便没再动。
说是一会儿,便真就只抱了一会,蒋行舟松开了阮阳,一切止乎于礼。
第34章 重逢
是夜,蒋行舟沐浴完,从木桶里站出来,浑身还散着热气,伸手去摘屏风上搁着的长衫。才一回头,便见到阮阳抱着被子站在门口。
蒋行舟骤然转身,背朝他:“你怎么来了?”
“我的床塌了,”阮阳道,“我晚上睡你这里。”
“床怎么会塌?”
刚吃完药的时候,阮阳疼得神志不清,失手砸的。
蒋行舟反手去整后领,一边侧眸看着阮阳,阮阳便闷头走进去将被子放下,又走了回来:“我帮你?”
蒋行舟断然拒绝,“你……你先去睡。”
阮阳见他后领折进去的地方一直都没被整理好,索性伸手,用食指勾了出来。
他的指尖触到了蒋行舟后脊的皮肤,蒋行舟瞬间如临大敌,“你快去睡吧,不用管我。”
阮阳不明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他走后,蒋行舟才松了口气。后颈被触到的地方热得发烫,一直烧到了蒋行舟的心窝。
他正犹豫今晚要不要在椅子上将就一晚,但这两日又倒起了春寒,白日里都觉得冷,晚上更是寒意料峭。
他无法,只得让阮阳靠榻内侧睡,又将他往里推了推,两人之间分了个楚河汉界,这才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