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阳摇头,他哪里还认识什么人,他就认识蒋行舟一个。
“我认识的人……都死了。”这话算是假的,也不算完全是假的。
闻言,蒋行舟识趣地终止了话题。他决定先带青年一同回府,等安定下来了再替阮阳寻个安稳的差事,也算是报答他了。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县外,看到城门的士兵,阮阳的神色突然一凝。
按理说,弘帝应该早就发现他未身死,眼下已经发动全国之力通缉他了,江安县一定也发布了他的悬赏令,如果被守备军发现他的身份,他自己武功高强倒是无妨,可这样会不会连累蒋行舟?
蒋行舟看向他。
“我……”阮阳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下车。
犹豫间,守备军已经走上前来,敲了敲马车的车厢。
“里面坐着什么人?”
只听小厮扬声答:“这是今日上任的县令大人的马车。”
“原来是县令大人,”守备军的声音又响起来,“敢问大人,车上几个人?可有过所通文?”
小厮看了看阮阳,又看向蒋行舟,有些犹豫。
阮阳趁机说:“我没有过所。”
没有过所便无法入城,蒋行舟了然:“无妨。”旋即又对车外道,“车内只有本官和本官的两个随从。”
守备军应了一声,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帘被掀开了。
阮阳下意识别开脸,守备军扫视一番,果然被浑身是血的阮阳吸引了注意力,“这位也是大人的随从?”
小厮看了看阮阳:“是的。”
“怎么低着头?”守备军俯下身想去瞧阮阳的样貌。
阮阳的头更低了,蒋行舟则道:“这是出京前买的奴仆,方才遇到了山匪,他受了很重的伤,眼下急着找大夫,还请行个方便。”
“受了伤啊——”这守备军像个好奇宝宝,仍是没有放行的意思,“那些山匪呢?”
“死了,”蒋行舟笑道,“山匪横行,都抢到本官头上来了,你们倒是挺有闲情。”
“这……”
“我看这样,”蒋行舟笑意不减,”不如叫你们长官前来同本官一叙,不过还是劳烦替我这位随从先找个大夫。”
“大人,这就不必了吧……”守备军忙站直身子。
蒋行舟沉默两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还有其他事吗?”
守备军语塞,悻悻地说没有了,终于放下门帘。
阮阳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他偷偷看向蒋行舟,却发现蒋行舟恰好也在看他,眼神中依旧带着笑意,可阮阳没来由地觉得这笑很是意味深长。
他以为蒋行舟是怀疑他的身份,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蒋行舟缓缓看向了窗外。
“少侠不必紧张,你帮了我,我自然也会帮你。”
阮阳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的身份迟早会被蒋行舟发现,他也无意一直瞒着蒋行舟,只是眼下还不方便挑明一切。
可如果到时候蒋行舟不愿帮他呢?阮阳想着,他倒是不担心蒋行舟会出卖自己,可如果蒋行舟不愿意蹚这趟浑水呢?
马车进了城,到了县令府,蒋行舟让小厮去寻个大夫来给阮阳看看。
阮阳心里有事,只摇头说不必了。
蒋行舟还是坚持,他觉得阮阳瘦得有些过分。
大夫很快就来了,也被阮阳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查过阮阳的脉象后,神色更是凝重了起来。
“怎么样?”蒋行舟见他神色有异。
大夫摇了摇头:“这位公子大抵是中了毒,这毒已经侵入了五脏,有些棘手,好在毒还没有很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中毒?
蒋行舟眉尾一挑:“中的什么毒?”
“老夫无能,只知道这毒凶险,但具体是什么毒嘛……还请大人恕罪。”
蒋行舟看向榻上的阮阳,他这时正平躺着,看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有些空洞。
难怪这人这么瘦弱,看着也没有什么血色,原来是中了毒。
蒋行舟转回头来,问道:“可有解毒之法?”
大夫又摇了摇头:“老夫可以开个方子先让他喝着,不过,此法只能抑制毒性的蔓延,怕是不能解毒。”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蒋行舟皱眉。
大夫再次摇头,顿了顿,又道:“不过西南郡一带精通岐黄毒蛊的人并不少,大人可以多问问,兴许能找到呢。”
送走大夫,蒋行舟犹豫片刻,走到榻边,“你这毒……”
“大夫不是说了,暂时死不了。”阮阳看向他,无所谓地笑笑。
“我找人去问问,兴许能解,”蒋行舟坐下来,“是谁给你下的毒吗?”
“嗯,”阮阳收回目光,“大概是我自己乱吃草药树皮中的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