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阳垂下头,不让蒋行舟看到他的眼睛,“不认识。”
“是吗。”
蒋行舟并不信,若真不认识,这种反应又从何谈起。
大概也是看出来了蒋行舟的怀疑,阮阳索性道:“这王永年阴险狡诈,我日后再同你说。”
语气很认真,蒋行舟这才作罢,望向前路。
阮阳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让蒋行舟当做拐杖支着,轻松一些。那树枝都快递到蒋行舟脸上了,他这才悠悠道:“你是觉得有瞒于我,心生愧疚,这会儿讨好我呢?”
戴着面具的阮阳表情没怎么动,但蒋行舟余光看到他手腕一滞,好像不知是该收回去还是继续递着。
“你……很介意我瞒着你吗?”阮阳小声问。
蒋行舟伸手把那个树枝接了过来,道:“有点介意。”
第16章 裂谷
阮阳仔细观察着蒋行舟的脸色,见他不像是在生气,却没好意思再问。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山,到了附子村,蒋行舟先去了村正那里,几番寒暄后表明了来意。
村正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姓周,身子骨却是健朗,为人也是热情。他先是饶有兴致地带着五个人将村子整个参观了一圈,而后又对他们说,今日晚了就先将就着歇下,不如明天再四处问问,这村子就这么大点地方,来过外人的话一定有人见到的。
翌日,天刚擦了白,几人分头询问有没有人见过王永年。
附子村的规模极小,拢共只有二十户左右的人家,一一问过去也并不花费工夫,过了正午,便真让他们寻到了这么一位村民。
蒋行舟先回到了周村正的家中时,只见那村民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见蒋行舟回来,周村正招呼他来坐,还让孙子倒了茶过来。蒋行舟提杯一抿,有些惊讶:这村子破落,茶却是顶好。
他放下茶杯,看向那个村民,道:“这位阿兄见过那位王县令?”
“见过的见过的,”这村民三十来岁,黝黑的脸上满是淳朴,“那天我记得天气蛮好的,然后我和我婆娘去挖野菜了,然后就在那个栈桥那边看到他了。我没见过他,还以为他迷路了,本来想去帮帮他的,我婆娘说万一他是山匪怎么办,然后我就没敢去。”
蒋行舟续问:“然后呢?”
村民一五一十道:“然后他就自己走到栈桥那边了,那边有几个人站着等他,但看起来总感觉是他被抓走了一样。”
听到这话,蒋行舟眉尾轻轻一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几个人后来是扛着他走的啊,我感觉是不是被绑起来了。”村民一边回忆一边答。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王县令?”
村民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了:“其实我刚开始也不知道啊,但是他长得样子跟你们说的蛮像的,我感觉就八九不离十了。”
他们一行五人,根本没人见过王永年,唯一一个会跟这村民提过王永年的长相的,想都不用想就是阮阳了。
他倒是没避讳,也没刻意装不认识。
按下思绪,蒋行舟又问:“你说的那个,在什么地方?”
“就在栈桥旁边,回头让我孙子带你们去,”周村正捋着白花花的胡子,一脸高深,“那个深得很呢,当初修栈桥的时候死了不少人。”
蒋行舟谢过他的好意,将茶杯顺手放下:“修栈桥应当花了不少钱吧?”
“我们这穷巷巷哪里有钱修栈桥哟,”周村正乐呵呵道,“都是当时万昭国那边派人修的,刚修起的时候好多万昭人找我们买药来着,什么国境啊竹令啊根本没人管!”
周村正提及往事,说到兴头上还比划了起来:“每个月初一十五他们在那边摆摊,我们在这边摆摊,卖的都是自己国家的东西,桥上也人来人往,还有小年轻谈情说爱的……啧啧,热闹得很呢!”
蒋行舟问道:“听您的意思,现在不怎么往来了?”
“就去年年初那会儿,县上来人说不让再跟万昭人做生意了,说是上面的意思,当真可惜得很。”周村正指了指头顶,叹了口气,摇头感慨道,“日子越过越差喽……”
蒋行舟略作思索,原本万昭国和雍国关系还是不错的,但那都是稷王辅佐朝政时候的事了,他下狱之后,好像弘帝是有要跟万昭国断交的意思。
周村正还捶胸顿足地惋惜着,蒋行舟也觉得无可奈何,稍作安慰,又看向那村民:“还有旁人见过那王县令吗?”
“我,我婆娘,”这村民掰着指头数,他的指头也同他面上的肤色一样,黑黝黝的,“我妹子应该也见到了!我们晚上回去的时候聊起来这个事,我妹子说她去挖菌子的时候也看到有个外人绕着村子往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