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空气一时寂静,匪头圆瞪着双眼,两息之后,脑袋突然骨碌碌从肩膀上滚了下去,一直滚到另一个山匪的脚边。
“啊——!!”那山匪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惨叫凄厉,划破长空。
蒋行舟则满面愕然,发生了什么?
他根本什么都没看清!
未等他反应,寒光四起,刀刃刺入皮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再回过神来时,面前那十几个彪形大汉纷纷轰然倒地,均是尸首分离。
短短几秒之内,郊外的小树林已被血光侵没,血流成河。
小厮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摸却是一手的血,登时便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蒋行舟却无暇顾及魂飞魄散的小厮——雨不知何时停了,只见血泊中站着一个青年,身形瘦削,乌发凌乱,浑身的衣服也破旧不堪,此时全被鲜血浸透了。
他瘦成这样,明明杀了十几个人,神色间却不见吃力,铁刀恣意地横举着,血便从刀刃上滴下来,哒哒地落在地上。
那青年提着刀走向最后一个活着的山匪,那山匪看着年幼得很,最多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瘦弱得像个小鸡仔,此时面色煞白,瘫坐在地,嘴唇颤抖着,整个人也抖得像个筛子,显是被吓破了胆,一个声都发不出来。
蒋行舟惊疑未定,顺着那青年刀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小山匪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坐在刀下。
清风掠过,带走了两分血腥。青年垂头沉默着看了小山匪一会,刀缓缓提了起来。
蒋行舟突然道:“且慢。”
青年应声回过头来,借着风起,蒋行舟这才清楚地看清他的容貌。
他长得眉清目秀,甚至可以昳丽相称,唯独眼神中满是狠厉和杀意,张狂又克制,没有什么血色的双唇紧紧抿在一起。
小厮在惊吓之余也分神看来一眼,只一眼,便被青年如画的眉目震慑住了,一时竟不知该称赞此人武功非凡,亦或是感叹他玉面如仙,竟比女子还冶丽几分。
然而蒋行舟却无暇他顾,他没来由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在哪里见过吗?
“如何?”青年终于开口,嗓音清哑,语气也淡淡的,莫名好听。
蒋行舟上前两步,走到青年和小山匪跟前:“我看他年纪尚小,不如饶他一命,也算是给他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
青年身形微微晃了晃,微微仰首与蒋行舟对视:“……改邪归正?”
蒋行舟点点头:“总归……”
他话未说完,青年回过头去,用沾着血的刀面拍了拍小山匪的脸,每拍一下,小山匪便狂抖一下。
青年垂着眼皮,高高在上地问道:“想活?”
小山匪点头如捣蒜,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淌。
面前这个青年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上几岁,穿着虽然破烂,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了这人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只觉得他形如修罗,能引小儿夜啼,恐怖得要命。
青年面无表情看了看小山匪,神色不知悲喜。而后又看了看蒋行舟,几个来回之后,终于将刀当啷一声扔在一旁。
小山匪如蒙大赦,蒋行舟从荷包里掏出两枚铜钱递去他手上时,他却抿着唇怎么都不肯接。
“拿着。”蒋行舟道。
小山匪的嘴唇都快被他咬破了,最后还是没接,跪下来给二人磕了个头,随后一溜烟跑了。
“还未感谢救命之恩。”蒋行舟目送小山匪远去,转过身去对青年说。
见他左不过十七八的年岁,武功却是过人,杀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定非一般角色。
青年正抹去脸上淌下来的血,但他手上也全是血,越擦越脏,一张俊秀的脸很快便连五官都难以分辨。
蒋行舟见状递过去一方手帕,而青年见他有所动作,竟是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我没有恶意。”
蒋行舟也不觉得尴尬,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不用了……多谢。”青年似是觉得有些抱歉,低着头说。
还挺有礼貌,蒋行舟心想。
“怎么称呼?”
“……”
等了一会,蒋行舟见他不答,又见天色渐晚,便斟酌开口,想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进城。看样子,青年对他并没有恶意,又好歹帮了他一回。
他正要说时,那青年沙哑中又不失清冽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元软。”
“……什么?”
“我姓元,名软。”青年说着,眉尾挑了挑。
蒋行舟笑了,这青年想了半天,倒像现编了个名字。
不过他无意探查青年为什么不说实话,毕竟世道艰难,人人都有难言之隐。
“你刚刚说,你要谢我?”青年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