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抹笑,阮阳只觉得心窝子被扎了一下。
蒋行舟不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但他对旁人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笑容亦是点到为止,唯独对于阮阳,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开怀。
阮阳想叫蒋行舟别笑了,但再转念一想,这要求实在过于无理取闹,他说不出口。
木鸢看着二人,有些出神。
小姑娘心直口快,很快明白了阮阳的恶意从何而来,大嚷道:“我看你就是存心使坏,才不让我见杨大人的!”
阮阳猛然回头:“你乱说什么!”
“我没乱说!”木鸢指着阮阳道,“你就是不想让我见杨大人!什么规矩什么罪过,都是你说出来吓唬我的!”
阮阳瞪着木鸢,木鸢则被吓了一跳,声音小了下去,也不敢闹了,又举起枕头挡着。
蒋行舟将阮阳拉到身后,对木鸢正式行了一礼。
从阮阳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蒋行舟宽阔的脊背,木鸢被遮得严严实实,自然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阮阳有点急,拽了拽蒋行舟的衣袖。
蒋行舟反手捉住他作乱的手,面不改色地对木鸢道:“马车已经备好了,还请王姬尽快上路回京。”
木鸢把脸埋在草枕头里,就露出了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眨了两下,委屈巴巴地说:“我……我不回去。”
蒋行舟很有耐心地劝:“不日便要开战,这里是前线,到时候会很危险。”
木鸢:“……”
蒋行舟心领神会:“此时我们都没有将王姬来军一事告知给王上,王姬不必担心。”
蒋行舟说话时,语气像哄小孩一样。阮阳想起此前他无数次哄自己的时候,也都是这样一幅语气。
日后,待他二人大婚,蒋行舟便不会再那样哄他了。
他倒是不担心蒋行舟会抛下他不顾,但那个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就和之前不一样了,生死之间隔了一个木鸢,蒋行舟也会成为有妻儿的人。
阮阳脑中浮现出了木凌宫娆夫妻二人相处的模样,彼时木鸢也会那样挽着蒋行舟的手臂,没准还会替蒋行舟生儿育女。
他心如乱麻,连木鸢什么时候出帐的都不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蒋行舟和木鸢都不见了。
手心里还残留着蒋行舟的体温,阮阳握了一缕空气。
他疾步向外,没见到人,再走几步,迎面撞上了毕如。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毕如对他道。
阮阳却道:“你看到蒋大人和王姬了吗?他们人呢?”
“刚走,”毕如说,“王上发现王姬跑出来了,派了人来,说让蒋大人带着王姬一并回去。”
“然后他就那么走了?!”阮阳很焦躁。
毕如莫名其妙地看着阮阳,眼神颇为古怪,“到底是圣旨,蒋大人说去去就回,特意嘱咐说让你不用担心。”
阮阳深吸一口气,压住满心的嘈杂,正要顺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去追,毕如却拦住了他,道:“刚好有几件事,蒋大人让我问你。”
“什么事?”
“有关平瓦关之战……”似乎是为了不让苗威听到,毕如特意压低了声音,“你觉得他们会把兵力主要放在哪里?”
阮阳本还有些不耐,听到这句话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见到木鸢之后便仿佛着了魔,满脑子都是蒋行舟,时下听到毕如提起战事,方如梦初醒。
是啊,大战当前,其他所有事都理应先放。
阮阳在原地站了会,看向蒋行舟离去的方向,继而收回目光,带着毕如往帐内走,“进去详说。”
二人的背影被苗威远远瞧见,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回皇都的途中,蒋行舟和王姬侍卫骑马,木鸢一个人坐在马车里。
她很快就坐不住了,将马车帘掀了起来,看着二人骑着高头大马在外面走,马蹄声哒哒哒响着,不紧不慢。
“杨大人。”木鸢开口轻唤。
蒋行舟回过头来,见木鸢坐在马车前端的车板上,两条腿都在外面晃荡,道:“您坐回去吧,这样很危险。”
“我很快就回去了,”木鸢道,“我想同你说说话。”
“王姬想说什么?”
“说……大人对于我王兄的圣旨……有没有什么看法?”
蒋行舟转了回去,留了个后脑勺给木鸢,“既然王姬问起,那杨某就明说了。这道圣旨并不合时宜,此次进京也是个机会,我会对王上进言,请他收回这道旨。”
木鸢问:“意思是,你不想娶我?”
蒋行舟道:“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的呀!”木鸢反倒笑了,“我正好本来也不太想嫁的,我这次来找你,也是想问问大人的意思,想着若是能说服大人帮我劝劝王兄就更好了,没想到大人竟是和我不谋而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