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威比他们想象中的客气很多,见了二人,并没有端那些官高一级压死人的架势,只是笑意盈盈地请二人坐,随后抱了抱拳,竟如江湖儿女见面一般,道:“两位杨大人,久仰了。”
他客气,蒋行舟比他还客气,一套礼数行得周全,最后才道:“苗都统客气了。”
苗威笑道:“我出京前便听说王上有意赐两位杨大人以高爵厚禄,如今一看,两位大人果然当得。”
蒋行舟意识到,苗威是说客,而木河的意思也并不难猜——他想趁着木凌失势,趁机收买他们二人。
蒋行舟婉拒:“王上宽仁。但为人臣者皆是一尽本分罢了,本就不需要那些浮名的。”
苗威明白他的意思,不做声片刻,转而道:“两位大人可曾婚娶?”
蒋行舟有旷世逸才,阮阳又有不世之武,二人皆是人中龙凤,这一问倒也并不突兀。
蒋行舟眼神抬了抬,道:“这是……”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苗威笑道,“既然如此,王上有意让本将做个媒,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两位大人意下并不如何。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时没拿定木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蒋行舟暗地里捏了捏阮阳的手,回过身去,客客气气地说:“苗都统统领万军,我兄弟二人如何担得起您说媒。”
“实在是二位年轻有为,王上有心嘉奖,又觉得那些身外之物太过俗气,才子佳人才是绝配,”苗威笑了,“大人说,对不对?”
不同于蒋行舟的圆滑,阮阳说话直接多了:“大战在前,起不得旁的心思。”
他拒绝得干脆,苗威笑意淡了些,没料到阮阳如此不识抬举,但也没有穷追猛打,未再提此事。
可蒋行舟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
木河唯恐木凌再生事端,急着想将他二人收入麾下,一招不行一定再行一招,只怕逼婚一事很难一笔揭过。
若是他们不答应,大可以一道圣旨赐个婚下来,到时候便是赶鸭子上架,也不怕他二人有了妻儿再有异心。
只是,蒋行舟没想到,赐的这道婚,新娘子竟然是当朝木鸢,而赐婚的对象便是蒋行舟。
金红色的圣旨在阮阳手中捏成了破布,蒋行舟阻拦未果,只得由着他去。
只见阮阳在帐中踱步,倏而回首,皱着眉说:“那木鸢才几岁?就这么被她亲哥给卖了?”
蒋行舟道:“不是亲哥,木河倒还没这么大方,木鸢是他堂妹。”
“这又不是重点,”阮阳颇为烦躁,“那怎么办?圣旨下了,你若是不娶,便是抗旨不遵,若是要娶……”
其实,若真要娶,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
勘破这一点的阮阳更烦了。他将圣旨随意一丢,闷闷不乐地说:“蒋行舟,我不想让你娶她。”
“我没打算真娶她,我本也不欲让一个女子成为谋权的牺牲品,”蒋行舟俯下身去,将皱皱巴巴的圣旨捡起来,展开,叠好,“更何况我本就心有他人,不管是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都不能牵扯一个无辜之人入局。”
阮阳侧目看着他的动作,“你心有他人了?”
“……嗯。”蒋行舟手下一顿,没回头。
“谁?莲蓬?”
“你怎么会提起她?”
阮阳恹恹道:“我知道她喜欢你,你如此一表人才,她会倾心于你也并不意外。”
一表人才四个字,阮阳咬得很重。
蒋行舟有些讶异,他都未察觉,阮阳对于这些事倒是很敏锐。
然而,阮阳的敏锐仅限于别人的情爱,对于蒋行舟的心意,他则迟钝得有些令人发指,竟还来问蒋行舟的心上人是谁。
——还能是谁。
夕阳西下,军营里升起了炊烟。
一位小少年趁人不备混进了军营,凭着直觉在军营的外围走了一圈,倒是没被人发现。可为了躲人视线,他慌不择路,再回过神时早就分不清自己在哪个营帐前了。
阮阳很快发现军营中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
他身手高强,走起路来连个声都不带,就这么跟着两人的身后,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跟丢,也不会被发现。
只见那小少年左看右看,恼得直跺脚,“这军营怎么弯弯绕绕的,走都不知道怎么走!”
身旁,一个随从模样的男子道:“王……少爷,我们还是找个人问问吧。”
听了这话,小少年连忙反对:“不好不好,找人问了要露馅的,到时候就被哥哥抓回去了!”
说完,他咬了咬牙,随手一指:“就往那边走,我还不信找不到人了!”
男子还未答话,阮阳悄然而至,在二人身后冷不丁开口:“你们在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