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灼一应,外头那女声越发高昂,将门敲得晃动不停,花灼皱紧了眉,不想那女子再继续喊下去,“我不缺新衣裳,你快走吧!”
“不行,非得今日选呢,花灼姑娘开开门呀!”
“花灼姑娘开开门呀!”
“花灼姑娘开开门呀!”
“花灼姑娘开开门呀!”
敲门声越发大,花灼心慌意乱,下意识求助,回头望向许如意二人方向,却见身后,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直直盯着她,成了扎好的纸人,齐刷刷坐在餐凳里,一动不动,脸白眼黑唇红,嘴角弯勾的盯着她看。
花灼原本便浑浑噩噩,乍见这满院子的纸人,当即三魂丢了七魄,吓得六神无主。
也正是这时,门外敲门声越发急切。
“花灼姑娘开开门呀!”
“花灼妹妹开开门呀!”
“灼灼!是哥哥!你快开开门呀!”
“哥……哥哥?”花灼眼眶沾满泪意,“哥哥,是你吗?”
院外一静,花灼待在纸人院里,吓得浑身冰凉,万幸院外,再次传来一道孤零零的男声。
“是我呀,灼灼,快开开门,里头有危险,你开开门,哥哥在呢,哥哥保护你。”
花灼想也没想,手搭到门阀上,擦了擦泪,只觉头脑似被什么控制,极为害怕慌神,平日里的冷静尽数消失,听了许如意的声音便有安心之感,
“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我害怕!”
她手微颤,抽出门阀推开房门,院门外,却一片空空如也。
“花灼姑娘,开开门呀。”
不再隔着门房,这女声真真切切落在花灼身后,传入花灼耳畔,阳光惨白,院里又听到吵闹欢笑开来,好似方才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花灼紧盯着空空如也的门外,良久未动,只觉阳光刺眼,她僵持着,许久,才一点一点转过了头。
天不知何时逐渐阴了。
她身后站着个见也没见过的女人,穿着身花红柳绿的衣裳,墨发带簪花,裹着小脚站在花灼身后头,一张脸死白死白,不见毛孔,像是脂粉涂得厚重,给人一种白色纸张的虚假感,眼睛瞳仁儿漆黑,唇上跟染了红血似的,见花灼看过来了,她眼珠一动不动的弯弯看着花灼。
花灼几乎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头皮发麻,近乎吓了个魂飞魄散。
“花灼姑娘,”女人死板的张了下嘴,红唇里头一片漆黑,一开一合,声音却从嘴里头传出来,眼珠直勾勾盯着花灼,“选衣裳呀。”
花灼痴愣,却见不知何时,旁侧走过来好些人,各个拿着身花红柳绿的衣裳高举过头顶,围在花灼面前,女子道,“选衣裳呀。”
花灼一件一件望过去,只觉这些衣裳极为古怪,样式老旧不说,颜色也极为怪异,不知道是什么布料,看起来有些廉价,颜色却亮堂的过分,宝蓝色,亮红色,明黄色......花灼惴惴不安,却六神无主,也正是这时,忽的被撞了一下大腿。
低头,却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抬起一张苍白的脸,眼珠黑漆漆,像俩乌黑葡萄,盯着花灼也不吭声。
花灼还没反应过来,又被用力撞了一下,也不知这小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花灼只觉身子被撞得生疼,好似一记警钟扇她头顶,却是因这疼痛清醒了三分,细眼一瞧,竟见这小姑娘脖颈上还挂着根链子,底下坠着个荷花口脂盒子。
“静姐儿?!”花灼被她撞得,浑身疼得厉害,
“我帮了你哥哥,你怎么反倒还欺负我?”
太疼了,她疼得直掉眼泪,心下又委屈又难受,还直想吐,抬头,却见那些花红柳绿的衣裳,心口突突直跳。
方才是怎么了?这些人举着寿衣给她,她竟没认出来,平白要她选寿衣做什么?
“静姐儿!别耽误花灼姑娘选衣裳!”
梁白静持久驻留在花灼身前,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几双手拉拽回人堆儿里,花灼眼前一空,高举着寿衣看不见脸的人们围她越来越近,“选啊!花灼姑娘!选件漂亮衣裳穿!快着呀!”
“是呀!快着!快选衣裳!选了衣裳好上路!快着呀!”
梁白静撞得那一下,本疼得她眼泪直掉,但随着时间流逝,自然疼痛减缓,花灼直觉不对,拼命想将那疼痛残留下来,却依旧抵不过那疼痛逐渐消失,自己脑袋也越发混沌,只高昂大声,
“我不选!破衣裳!我不选!”
要她穿寿衣做什么?穿着寿衣做什么?!
那是寿衣!穿了就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