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啊?”秦氏纳罕,本就是个爱八卦的,“南音,你过去看看。”
梁南音过去时,梁善渊正被李夫人拉着手,坐在边上说话。
梁善渊极招人疼,这会儿面前桌上摆满了几个年轻姨娘搁下的瓜果零嘴,栗子瓜子都剥好了皮,几个年轻姨娘站在梁善渊身边不大舍得走,就垂着个脑袋,红着脸用手指头磨蹭着桌面,嗔怪,
“善渊妹妹,哪里来的怪味儿这么臭啊?你这是跑哪儿玩去了?”
“我觉得不像善渊妹妹带来的,倒像是外头传来的。”
“花树么?哪来的恼人花树......”
姨娘们围着梁善渊聊话,李夫人拍拍梁善渊手背,“善渊,今儿我没见到你,你去做什么了?”
母女二人坐在雕花石香炉之后,青烟袅袅,五官是相似的慈眉善目,李夫人信佛,行善茹素多年,身型微瘦,额头戴着块镶嵌青玉的抹额,身上白麻丧服外头披了件石青色的厚衫,手上捋着佛珠,问旁边坐着的,同样五官良善温柔的女儿。
“今日身子不大舒服,”梁善渊垂头,耳垂挂着的两滴白玉耳坠微晃,“过去了若有失态,恐惹了父亲不快,女儿便没去,实在对不住,母亲。”
她说着话,轻咳两声,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同为女儿家,自该心头竖起高墙起厌恶,可梁善渊却不同,总是给人一种好似没有性别之感,温柔如玉的模样令男女都心生喜爱之情,年轻姨娘忙道,
“姐姐,善渊也不是故意的,罢了吧!”
“是啊!罢了吧!”
“你们这几个滑舌的,我女儿我疼还来不及,哪会因着这点事情罚她!”李夫人拍拍梁善渊手背,“几个姨娘都喜欢你呢,看到你就高兴!”
梁善渊与几位姨娘道谢,眼梢一瞥,见到梁南音,“八妹妹。”
梁南音一愣,梁善渊起身,“我正找你呢。”
“找你八妹妹什么事?”李夫人好奇。
“郎中开的药实在太苦,我喝不下,也懒得自医,想请八妹妹给我开副好喝些的药。”
*
梁南音被带着一路出去,却闻路上腥臭越发浓重,面色怪异,“五姐姐,你这是要带我——”
话音刚落,拐进回廊,先瞥见一片青绿色衣角,少女坐在回廊柱子底下,手里牵着盏蝴蝶灯,昏暗灯火吸引了草丛间的小虫,倒是不扰人,只围着那点光亮萦绕,少女似是百无聊赖,瞅着那蝴蝶灯吸引来的小虫,明明相貌姝艳,神情却透出几分小姑娘的纯真来。
若忽略这扑面而来的臭味,此景倒当真叫人赏心悦目。
梁南音都快受不了了,“五姐姐,这是什么味儿啊?”
她一说话,回廊里坐着的花灼也听见了,放下宫灯便冷哼一声。
梁南音不解其意,看向身旁五姐姐,心中微讶。
梁善渊的脸色有几分怪异。
笑还是带笑的,可不知道怎么的,笑得竟有几分勉强。
“我身上的。”她淡淡道。
梁南音下意识身体后倾,反应过来,“......五姐姐,你今日出什么事了吗?看病就是要看这个病吗?”
梁善渊难得沉默稍倾,侧眸瞥一眼走来的花灼,此女个子小小,方才路上还闷闷不乐,现下露出几分得逞坏笑,颇像只偷叼了肥鱼的猫。
幼稚姑娘。
梁善渊指尖轻转了下白玉镯,道,“是啊,不过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劳烦八妹妹。”
梁南音总觉得有几分怪异,她还能从这臭味之中闻到梁善渊身上带着的苦涩药香,总觉得臭味好似是从回廊,长安贵女那方向传出,但她不大敢说,“什么事情?”
梁善渊讲完她们二人来意,梁南音思忖片刻才道,“好说,不过现下我正想去祠堂一趟,你们可有时间等我?”
祠堂?
花灼道,“你去祠堂做什么?本小姐也要去。”
她倒是蛮横,梁南音有几分为难,求助看向五姐姐,却见五姐姐回望,对她摇了摇头。
——随她去。
这意思,她心领神会,只得带着梁善渊与花灼二人一同先去了祠堂。
路上,又去饭厅领了份食盒,到祠堂门前,天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花灼牵着自己的蝴蝶灯,昏黄明明暗暗,梁善渊侧眸,垂眼瞧地上影子。
三条影子,在活人看来,身有影子是多正常的一件事情,于他而言,却难如登天,披上这身人皮,方才有影。
无影之时,招来太多麻烦祸难,要他白日因疼痛无法外出,黑夜,亦怕灯火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