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南音双手颤巍巍,也不知梁善仁这是使了多大的力气,翠柔一张脸本就白净,这时候右脸高高肿起,她抖出些药粉给翠柔涂抹,翠柔却只直直望着梁善仁,眼泪都干涸在脸上,呐呐不停,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没干啊!”
“还说自己没干!你还说自己没干!便这样想将罪过从我身上撇了去不成?!”
梁善仁忽然跪在地上,朝着梁长均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父亲啊!儿真是有错!都是儿的错啊!”
“到底怎么了!快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自从之前,翠柔这贱婢子便时常与我说起六弟读书上的厉害,”梁善仁抬手擦了下脸,
“言谈之间,面色嫉妒,眼神憎恨,我见她如此心性,告诫几句,她反倒对我说,梁世奇丝毫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五爷比他能的多!如此引兄弟隔阂之言我哪里能容她?!夜里训斥她几句,谁知丝毫没用,这贱婢子时不时便要——”
“我没有!我没有!”
翠柔大喊大叫起来,却被梁三爷梁末连一个眼色,梁府家丁登时塞了块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破布噎进翠柔口中,梁南音想拦,却被秦氏阻止,灰头丧脑的走到孟秋辞与许如意身侧。
三人皆神情怪异,孟秋辞与许如意到底是外人,又是嘴笨的外人,家事是天底下最不好掺和的,只能等在远处看个究竟。
梁长均揉着太阳穴,示意儿子继续。
“这贱婢子......”
梁善仁眼眶通红,瞪一眼翠柔,
“时不时便要说几句世奇的坏话,明里暗里抬我的高度,我自知她所言不对,心里便远离了她,那之后,我时常听她院里那小丫鬟抱怨这贱婢子穿的花红柳绿的出院......金子,你出来!”
一声落下,翠柔泪汪汪的眼珠子一转,登时“呜呜”起来,杨氏丧子悲痛,不顾众人阻拦便冲上前去,径直给了她一巴掌,将方才梁南音给她涂得药粉尽数擦了个干净。
名唤金子的小丫鬟一身白麻丧服,战战兢兢站出来,梁善仁问她,
“你之前曾说过翠柔穿的不三不四的出门去,还记得吗?”
“记得,”金子垂着脑袋,“我记得,确实有,姨娘整日穿的比、比谁都好,出门去,日日都去!”
“唔!唔!”
翠柔想哭,想喊,偏偏被布头塞住嘴,梁善仁要金子下去了。
梁善仁边哭边叹气,悲痛欲绝,
“父亲,我怨她竟敢对六弟动手,可我又怨不起来她,翠柔......唉,我还有什么不知道?她心里头有我,看不得我被六弟比下去,可杀了人那就是杀了人啊!如此还怎么回得了头啊!”
梁善仁大哭起来,不停磕头,“父亲!都是我的错啊!是我没教管好院里的人!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梁长均几近气倒,拍桌扬言,“还不快来人!速速将那贱妇压进祠堂!明日沉湖!”
*
这身血那叫一个臭气熏天,黏在皮肤渗透皮肉一般恶心,便是换了衣裳也除不了味道,花灼没穿来前也生性爱美爱香,哪容得了自己一身腥臭熏天,
“梁善渊,这臭味可有解除之法?”
一出鬼界,又喊起他梁善渊了。
此女颇识时务,困难有苦便使劲浑身解数,七拐八绕的求他不放,恨不能在鬼界黏着贴着,一出危险,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暴露本性不谈,话语间还具是颐指气使。
梁善渊眼睫微垂,唇畔似笑非笑,指尖搭上少女温热的后颈。
正走在花团锦簇的廊庑之中,没入鬼界之前才逃离一场生死追逐,花灼浑身一麻,只觉搭在自己后颈上的冰凉指头打着转,又轻又痒,
“你做什么?”
她凶怒躲开。
“把脉呢。”
花灼:?
“你把脉摸我后脖子把脉?”
花灼转头望她,女子站阴影处,身上没似往常披件外袍,花灼眼神忍不住寸寸打量。
其实时下,女子以丰腴妖娆为美,花灼自长安来时,见多了那浓墨重彩,妖娆富贵。
花灼自身虽不夸张,但也是带些肉的,可不知是不是平日里不用饭的缘故,梁善渊作为本作万人迷,其实身型颇为清瘦,平日里时常一身素衣,墨发半披,半用根银簪低挽,似清冷玉观音。
多的是人想给她送衣裳首饰,可梁善渊皆摇头拒绝,推却说当年收养自己的梁家遭遇如此横祸,她如何打扮的起来?
梁府鬼话一卷,梁府惨遭火灾灭门,不说梁府的人,便是连条梁府的狗都没能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