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风越来越大,吹得她几乎浑身发痛。
而且,她是真的对崖底所说的尸骨感到好奇。
花灼抱着自己身体的手一顿,含泪的眼忍不住抬起,望向前方诡异的寺院。
继而,硬着头皮朝寺院的方向挪去。
尸骨。
梁善渊的尸骨吗?
这个心念崖,会说谎吗?
她深知当下大抵停留在原地最好,可望见这座寺院的第一眼,便觉被吸引,且留在这里恐怕也要被这冷风吹刮着冻死。
也只有她那么傻,才会被那句尸骨迷了心智。
完蛋了。
花灼蹲在地上挪着步子的时候,气的眼含泪,忍不住打了几下自己的头。
*
几乎是花灼消失于原地的瞬间,梁善渊与许如意二人也来到了悬崖底。
许如意便是再神经大条,也不是傻子,他一把抓住梁善渊的衣摆,“善渊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梁善渊却一把将被拽住衣摆扯了回来,面色淡漠,望来的目光,若许如意只是个陌生人。
与平日里的温柔好性大相径庭,现下她面色阴沉,根本不将许如意放在眼中。
崖底寒风呼啸,吹落其半垂墨发,梁善渊并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再正眼看她。
只见其皮肤若雪一般,是那种阴沉的惨白,眼瞳若墨一般漆黑,阴气森然,许如意胸腔起伏,“你不说话,便是默认!”
“崖底的尸骨是你的吗?而且灼儿早知道你是鬼?对不对?!不然她怎么可能因为那么句奇怪的话便落下悬崖!”
许如意近乎快要炸了,梁善渊淡淡望他一眼,并未理会,此处对他而言并不好受,且总有一股被压制的怪异之感。
他并不想接近自己的尸骨。
不,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接近自己的尸骨。
自他有记忆以来,便是鬼,无法吃饭,睡觉,直晒阳光,活的毫无挂念,行在无常之间,对停留世间毫无执念。
心念崖,他在这之前曾遇到过三次,次次都告知他,他的尸骨就在下面。
他杀过数不清的人,灭过数不清的魂,要其他生灵承受过极为痛苦之刑罚,做下数不清的罪孽,几乎每日都行走在他人的仇恨之中。
恐怕那沈三口中的所谓贵人,也只是对他有仇恨的人之一。
可他毫无感觉,过心念崖三次如过寻常大路。
可如今偏偏因一女子坠落崖底。
梁善渊面沉如水,眸间一片阴翳,不想再耗费时间,此女就是隐患,蠹虫,若不及时摘除,日后定会乱他更甚。
他大步往前,许如意见他竟一言不发直往前走,越发怒不可遏,却知当下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此鬼既明知此处为心念崖,还因花灼消失的瞬间而心念一动坠落崖底,这证明此鬼定对灼儿也有几分真心在。
许如意一路瞪着他,一直走到头,只见对面一处破败寺院,许如意当即紧紧皱起眉来。
“这什么地方,好重的怨气......”
许如意刚往前走出几步,却发觉没听到脚步声,他回头,便见梁善渊低头怔怔望着自己的手。
只见其原本白皙纤长的指尖上,此时十指都沁出猩红血珠来。
“这......”
许如意一惊,却反应了过来,“你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你自己的尸身吗?”
梁善渊轻皱眉心抬眸望他,许如意忍着心下怪异,他从未与任何鬼有过什么交谈,这还是第一次,明知对方是鬼还与对方说话,且这只鬼还如此欺骗他们,
“鬼若自本心对自己的尸身心有排斥,便会如此,还有你——你如今的皮,不是你自己的吧?不然怎么会如此脆弱?”
梁善渊攥了下鲜血淋漓的手指,墨瞳盯着他,不需要他说,便懂他意思,“许道长的意思是说,若进了这寺院,我这张皮就保不住了。”
许如意望他片晌,点了下头。
只刚点下头,他便也有几分犯难。
这地方怨气如此之重,且存放尸身之处,属于他人领地,他擅自闯入,九死一生,这‘梁善渊’明显珍惜这张皮,毕竟怨鬼找一张合适的皮本就难如登天,这‘梁善渊’能穿这张皮如此之久,定是这张皮足够合适。
见其望着鲜血淋漓的指头停住脚步不动,许如意面色难看几分,正要自己硬着头皮上前,却又听身后脚步声跟上。
许如意一愣,回头望去,只见对方原本白如玉的一张脸上,现下破出裂痕道道,似碎裂的花瓶。
“你——”许如意怔怔看着她,“你还要往前?若再往前,你这张皮可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