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花灼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身体甚至比心更快一步的应了他的话,“但你也不能背叛我。”
那双凤眸浅浅弯起,“我答应你,”他面颊贴着她的手掌道,“生生世世,只伴花灼一人,若有违背——”
他起身,花灼不明所以望着他,自箱箧里拿了把银质的剪刀出来。
继而,他剪了他自己的耳后发,又倾身过来,捻了花灼的一缕墨发剪掉,将这两捋墨发攥在手中,死死不放。
“丧魂死身,永生永世,皆落地狱无间。”
*
今日为他大喜之日,阖府上下满目通红,热闹非凡。
江之洁躲在屋内,吃了一颗逍遥丹,双手不住发颤,缓了稍许,才觉一阵恍惚飘忽之感泛上来,他今夜做梦了,梦见归寻与月德公主出了事,在床上病死,一醒来便发起了病,忍了这大半个时辰,终归还是忍不住又吃了逍遥丹。
他想戒掉。
但是此物一旦戒,便要忍受难以言喻的抓心挠骨之痛苦,缓了稍许,江之洁擦了擦额头汗水,忙自屋中先出去,赶往归寻院中想看看妹妹的情况。
一进屋,闻酸臭味浓重,显然是归寻又吐了,江之洁面色苍白,脚步虚浮,进了屋便将外袍一脱,大怒道,“你们泥土封了鼻吗?屋子里这味道你们不开窗!”
“回、回世子殿下的话,”老奴仆忙跪下来道,“今日外头下了雪,天寒地冻,实在是开了窗怕冷到郡主殿下,那更不妙,奴才便自作主张,拉着绵帘子没透风。”
江之洁闻言一愣,却是道,“外头下雪了?”
他回身,掀开绵帘一角,竟是真的下雪了,他走了一路,踩了一路的薄雪,淋了一路的白头,竟因心系归寻,都没能发觉。
江之洁忽的心觉悲痛,他坐到归寻床边的椅子上,颓然让老奴仆先下去。
第75章
床榻上, 归寻平躺在床榻里,胸膛浅浅起伏,原本是正睡着的, 她眼眶如今深陷, 眼下一片漆黑,因吃不进东西, 两颊显得形销骨立, 身上满是异味, 可是江之洁不嫌弃, 他坐在江金娇身侧,挽起金娇枯瘦的一双小手,额头凑到其手背上,蹭了金娇满手的泪痕。
“......哭什么?”
她醒了, 声音比猫儿还小,再不似从前一般,张扬, 肆意。
金娇是一家人放在心里头的金娇儿。
江之洁知道自己妹妹顽劣, 做过许多不好的事情,可金娇是他的亲妹, 他对金娇, 总是忍不住千倍百倍的纵容。
可如今,最后悔,最痛恨的就是他。
这阵子, 他想得多,一方面, 是恨那妖道,另一方面, 是恨他自己,没看好金娇,要金娇性情无遮无拦,锋芒毕露,才到了巴蜀被盯上。
“没事,怪哥哥,”他哑声道,不住蹭着金娇小手,“怪哥哥......都怪哥哥......”
江金娇手费力的推了推他。
“哭什么?”少女气若游丝,她如今鲜少再因疼痛失去理智,兴许是大病缘故,一日比一日想得多,思得多,竟还反过来安慰,“今日,好歹,好歹也是你跟月德大喜之日,高兴些啊,心悦月德那么久了......”
归寻是知道他们计谋的。
江之洁闻言,泪却落得更凶,他牵着归寻的手,提起月德公主,心悦有,更多地,却是灰暗。
“假的罢了,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他低垂目光,敛去眸中难言情绪,“哥哥想通了,待出巴蜀,便与月德公主分道扬镳,月德公主为大义与我假成婚,届时有我做好安排,月德公主名誉也不会有半分受损。”
归寻的手轻轻抬起,重重推了下他的额头。
这动作,却是要江之洁哭泣之下,忍不住笑了笑。
小的时候,他跟归寻关系不好,两个人整日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归寻打不过他,便总是用手推他额头,一推,便是告诉他:停!不打了!停!
“混账话,”江金娇瞪起眼来,她本就病重,一瞪眼,一张面孔看着颇为吓人,“你到底怎么了?莫不是怕自己配不上她天潢贵——咳咳!”她忽的咳嗽起来,江之洁忙上前拍抚她后背,归寻却又推了推他,“尚公主,便不能入朝为官,多是世家!避之不及!哥哥对月德一心爱慕,又为何!咳!会有如此犹豫小家做派?”归寻越发头疼,她这段日子以来想得太多,最怕的莫非过犹不及,江之洁是她唯一亲兄,她听了这话,便是在病中也不免着急。
江之洁坐在归寻身侧,闻言,却是低垂下头不再言语。